美國工業“黃金時代”需聯邦支持：彭博新經濟週六特刊

Chris Anstey

賓夕法尼亞州伯利恆市，已關閉的伯利恆鋼鐵廠前的遊樂場

攝影師：蕾切爾·維希涅夫斯基/彭博社美國郵政總局上月同意在30天內裁員1萬人，這是特朗普政府縮減聯邦政府規模和支出、為私營部門主導的經濟增長提供更大空間的全面計劃的一部分。

一個世紀前，美國郵政總局在經濟中扮演着截然不同的角色。它是整個美國航空業創建的關鍵推手。1925年，共和黨眾議員克萊德·凱利推動立法允許美國郵政總局與私營航空公司簽訂郵件遞送合同。購買飛機和建立航線網絡成本高昂（過去和現在都是如此），而且當時的飛機還無法承載大量乘客，因此郵政合同幫助航空公司快速起步。即便如此，政府仍需補貼航空公司的運營虧損。

隨着行業發展，政府通過監管促進安全和技術進步，引導航空公司和飛機的發展。1930年，美國政府改為簽訂10年期合同，為航空公司提供了投資和發展所需的確定性。這些合同還逐步降低了美國郵政總局的支付費率，使行業逐漸擺脱補貼。如今，美國航空公司每年獲得約3000億美元的營業收入，成為國家經濟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段歷史對於評估唐納德·特朗普總統重振美國投資、替代進口商品（這些商品現在正面臨自美國人乘坐飛機出行以來最高關税）的努力前景具有啓示意義。政府的計劃假設僅靠價格激勵就能引發資本支出的激增。

但經濟史表明，這很可能是不夠的。

紐約市的詹姆斯·A·法利大樓郵局。美國郵政服務的郵件遞送合同對於培育美國航空業至關重要。攝影：Victor J. Blue/Bloomberg### 新經濟本週要聞

航空業案例的一個側面是那些長期合同。當企業對長期運營環境有信心時，更容易做出重大資本投資決策。但特朗普卻將不確定性作為達成交易的關鍵手段。

在房地產行業，讓對方摸不清你的談判條件或許是有效策略。但對於建廠等大規模投資而言，這種方式恐怕不太適用。這位78歲的共和黨人多次聲稱企業將"非常迅速"地因他的關税政策增加在美投資生產，但多數情況下這根本不現實。

以造船業為例——這是共和民主兩黨都想重振的美國產業。

總部位於紐約的Genco航運公司是美國最大幹散貨運輸商，主要承運鐵礦石和穀物等貨物。首席執行官約翰·沃本史密斯本週表示，該公司"非常支持重建振興"美國造船業。他在彭博電視上稱這是個"宏偉目標"。

2月20日，中遠海運集團的貨輪停靠加州長灘港。美國正考慮對中國建造船舶徵收費用，以此重振本土造船業。攝影師：Kyle Grillot/彭博社但他警告説這可能需要數十年時間。全美最繁忙貿易樞紐洛杉磯港的負責人也持相同看法。

“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僅憑一項政策就想改變全球平衡，”執行董事吉恩·塞羅卡本週表示，“要在全球範圍內建立這樣的造船產業需要時間。不止十年，或許幾十年。”

這需要政策的連貫性。特朗普本人週五在社交媒體發文稱，其經濟政策“永不改變”。

但他將在四年內卸任總統，且其多數政策通過行政令推行——這些政令可能被撤銷或修改，許多情況下還會面臨法律和憲法層面的挑戰。這些都帶來了不確定性。

“你會看到部分製造商和生產者表示‘成本差異確實顯著，我會將部分業務遷回本土’，”貝萊德全球固定收益首席投資官裏克·裏德週五援引與企業高管的對話稱，“但我認為短期內，大多數人仍會保持觀望態度。”

特朗普及其盟友列舉了蘋果等公司的一系列投資計劃公告。但計劃可能生變（參見上文“本週”欄目中微軟的案例）。彭博分析顯示，並非所有計劃都是新提出的。

除了政策確定性，聯邦資金也能成為企業投資的強大激勵。特朗普政府主張以低税率作為企業投資的動力，但現代經濟史表明，可能需要更多措施。

一個世紀前，補貼對航空業至關重要。1960年代與太空計劃掛鈎的聯邦半導體合同，為硅谷的孕育發揮了作用。近期，拜登政府通過可再生能源、半導體補貼及税收抵免立法，明顯推動了美國工廠建設熱潮。

美國工廠建設熱潮

拜登政府出台半導體和電動汽車行業激勵政策後，建設速度加快

數據來源：美國人口普查局

目前尚不清楚築起關税壁壘是否能培育新興產業。

美國創新與新興技術應用長期依賴聯邦支持——至少可追溯至1860年代首批贈地大學的設立（該立法同樣由共和黨人賈斯汀·莫里爾推動）。

二戰後，兩黨共同支持建立了國家科學基金會，其倡導者範內瓦·布什曾反對羅斯福新政。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作為拓展人類知識邊界的另一座燈塔，在新冠疫苗研發中發揮了關鍵作用。特朗普已下令對這兩家機構實施大規模裁員。

然而，特朗普及其幕僚非但沒有接受聯邦政府對研究的支持，反而在壓縮這筆資金。

“你們正在摧毀對創新至關重要的種子資本，”前AT&T高管、現任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公共政策講師兼莫薩瓦爾-拉赫馬尼商業與政府中心聯席主任約翰·海姆表示。哈佛大學是目前為保住聯邦撥款而抗爭的機構之一，這些撥款正面臨特朗普政府的削減威脅。

關鍵在於：僅靠行政命令築起的關税壁壘，即便配合國會批准的低税率，似乎也不足以確保實現特朗普承諾的“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