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暴跌恐削弱美國最佳赤字調控工具——彭博社

Javier Blas

經濟增長引擎熄火。

攝影師：喬丹·馮德哈爾/彭博社有一個化石燃料反對者鮮少提及的經濟真相：美國石油行業在削減本國貿易逆差方面的貢獻超過任何其他產業。得益於地質運氣、工程實力和精明的資本主義，頁岩革命將二十年前每年近4000億美元的石油貿易逆差轉變為2024年450億美元的順差。如今，理論上高喊"鑽探吧，寶貝，鑽探"口號的特朗普總統，卻可能親手扼殺這一成果。

石油已非美國貿易逆差癥結

回溯2000年代中期，石油進口曾佔美國貿易逆差近半數。頁岩革命徹底扭轉局面，創造了順差

數據來源：彭博觀點基於美國人口普查局計算

注：按國際收支口徑統計的貨物與服務貿易

白宮正將油價推向50美元/桶關口——若你願意相信美國貿易顧問彼得·納瓦羅那番令人難以置信的言論，甚至可能更低。當油價一週暴跌17%時，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卻在電視採訪中為暴跌叫好。部分跌幅源於近日關税鬧劇的連帶傷害，但另一半明顯帶有白宮干預痕跡：通過外交手段施壓OPEC+增產。特朗普政府此舉似乎意在用廉價石油緩衝貿易戰帶來的通脹衝擊。然而50美元/桶油價將引發另一重宏觀經濟後果：擴大其力圖縮減的貿易逆差。“鑽探吧，寶貝"政策在50美元油價下根本行不通——若停止鑽探，美國將被迫恢復進口。週三西德州原油觸及55.12美元/桶的四年低點，僅在特朗普對貿易戰立場急轉彎後反彈至60美元左右。但多數損失已無法挽回。要理解事態嚴重性，不妨回溯小布什第二任期的2008年。當時美國年度貿易逆差約8000億美元，其中近半數（精確説是3860億美元）來自石油貿易失衡。若將石油逆差視作一個國家，其規模幾乎堪比美中貿易逆差峯值。隨着國內產量萎縮，美國當時日均淨進口超1100萬桶原油及成品油。正如布什那句名言，美國已對外國石油“上癮”。而後頁岩革命爆發。美國勘探者經年累月試驗開採頁岩層——這種非專業人士看來猶如提拉米蘇的地質結構，富含油氣的堅硬岩層與無效岩層交替疊加。至2000年代中期，工程師們開創了革命性技術：先垂直鑽探數英里深井，再使鑽頭90度轉向水平推進（現今最遠可達6000米）。這些L型鑽井深入產油層後，通過水力壓裂技術（即向地下高壓注入水、砂和化學劑）釋放頁岩中的油氣。隨之而來的是產量井噴。美國石油總產量（含原油、凝析油等）從2008年670萬桶/日激增至去年2010萬桶/日。同期石油進口暴跌：從小布什末期的日均淨進口1100萬桶，到拜登離任時已轉為日均淨出口超200萬桶。

頁岩革命扭轉美國石油貿易格局

直到2020年，美國才成為原油及其他精煉產品的淨出口國，結束了長達75年的對外石油依賴

數據來源：美國能源信息署

石油出口激增縮小了整體貿易逆差，在得克薩斯、北達科他等美國傳統經濟低迷地區創造了數千藍領崗位，並支撐了製造業發展。歐佩克卡特爾組織為維持高價削減產量，客觀上補貼了頁岩產業，這起到了助推作用。如今美國石油業正在體驗自由市場的滋味。實在很難對此產生同情——這個行業求仁得仁：在頁岩革命之都米德蘭市（得州小鎮）），特朗普以79.6%的得票率勝選，前副總統哈里斯僅獲19%支持，其他石油富縣情況類似。這正應了"許願需謹慎"的老話。問題在於：頁岩油成本並不低廉。達拉斯聯儲數據顯示，相比2020年49美元/桶的盈虧線，如今生產商平均需要65美元/桶才能實現盈利。關鍵在於，頁岩油對微小价格變動極為敏感：決定產量增減的價差可能僅有幾美元。50美元將導致財務災難；55美元雖處低谷但可勉強維持；60美元雖不理想但仍有利可圖；65美元則足以讓所有企業重啓鑽井。假設最壞情況出現，油價跌至白宮非官方目標價50美元。在此情境下，到2025年底或2026年初，美國石油總產量可能每日減少100萬桶。再假設經濟降温導致國內需求小幅下滑，粗略估算美國每日仍需額外進口75萬桶來彌補供需缺口。即便按50美元/桶計算，這也將增加近140億美元貿易逆差——相當於美國與法國（包括其葡萄酒、香檳和鵝肝醬在內）的全年貿易逆差規模。若產量進一步下降，進口持續增加，這個數字將變得非常可觀。特朗普正期盼油價暴跌，但此舉將摧毀過去20年間美國削減貿易逆差的最有效工具。這顯然欠考慮——不過白宮的貿易政策向來如此。更多彭博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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