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如何可能威脅美聯儲的獨立性 - 彭博社
Kathryn Judge, Lev Menand
特朗普正迫不及待想解僱他。
攝影師：Jamie Kelter Davis/彭博社
美國最高法院正在審議前總統特朗普提出的一項危險的緊急請願。若大法官們採納其論點中的任何部分——即總統應有權推翻建立美聯儲等獨立機構的立法，並無須通知或原因即可撤換其領導人——法院可能立即擾亂市場並永久損害美國經濟。即便是總統所尋求的"暫停執行以待上訴"這類看似微小的救濟措施，也可能嚴重破壞美聯儲的獨立性。
彭博社觀點美元在支付領域的壟斷地位即將成為歷史谷歌的印鈔機可能被輕易拆解紐約感受到白宮權力政治的刺骨寒意鮑威爾揭示美聯儲獨立性對動盪美國的重要性當前案件雖未直接涉及美聯儲，但源於特朗普試圖無理解僱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和功績制保護委員會這兩家獨立機構負責人。根據總統向法院提交的申請，其主張的理據將允許他隨時撤換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或任何其他理事成員。這種威脅絕非臆測——特朗普總統週四在其Truth Social平台發文稱"解僱鮑威爾的速度再快都不為過！"
與美聯儲類似，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NLRB）和功績制保護委員會（MSPB）也由總統任命（經參議院建議和同意）、任期制的多名官員領導。國會授權總統可免職這些官員——但必須基於正當理由，並經過通知和聽證程序。與國防部長或白宮幕僚長不同，這些機構負責人並非憑總統個人意願任免。
此類法律並非新規。國會於1935年創立NLRB，1978年設立MSPB，從未有總統聲稱有權因政策分歧而解僱其領導人。美聯儲歷史更為悠久：1913年伍德羅·威爾遜總統任期內由國會創立。而美聯儲的職能——通過調控貨幣流通量實施貨幣政策——其淵源可追溯至更早。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曾於1790年建議首屆國會允許私人投資者控制美國第一家中央銀行（合眾國銀行）的董事會。漢密爾頓擔憂，若銀行由總統任命者掌控，未來可能濫用權力為黨派支持者而非國家謀利。他反問道：“有哪個國家能永遠由正直睿智的執政者相繼掌權？”
國會創立美聯儲時，並未採納漢密爾頓的方案——設立了完全由總統任命的理事會。但該法案當年若未規定這些新官員免受總統日常指令干預，根本不可能通過。另一關鍵設計是12家地區聯儲銀行，它們同樣獨立於總統指令，至今仍在制定和執行貨幣政策中發揮核心作用。
現代經濟研究印證了國會設計的智慧。貨幣政策的核心目標是保持貨幣供應量以最大化長期經濟增長的速率擴張。若貨幣政策制定者能輕易為自身短期利益增發貨幣，那麼通脹甚至可能在他們犯錯前就已爆發。典型案例就是追求連任的政治領袖為獲取短期快感（“糖分刺激”），將短期利益置於健康可持續增長之上。這類領導人可能濫用印鈔機刺激當下經濟，最終釀成惡性通脹苦果。
經濟學家稱之為"時間不一致性問題"。解決方案是將貨幣政策制定者與包括政客在內的外部直接壓力隔離。事實上，實證研究已證實央行獨立性與包括物價穩定在內的多項經濟福祉指標存在關聯。這催生了美聯儲等機構模式——在保持政治問責的同時，竭力限制損害長期穩定的干預行為。如今幾乎所有發達經濟體和眾多發展中國家都採用類似架構。
鑑於特朗普政府行政權力觀的深遠危害，部分法官學者建議法院應創設特殊"美聯儲例外"。但鑑於政府主張總統對所有機構擁有絕對權力，這種例外在法理上難以自洽。若像MSPB這樣以裁決為主的機構都"行政性"到需受總統專屬權力管轄，美聯儲如何能置身事外？近期將"貨幣政策"與"金融機構監管"強行區分的嘗試更經不起推敲：貨幣政策本質就是金融機構監管，反之亦然。
如果法院繼續沿着當前路徑前行，損害可能迅速造成。例如，若其允許總統在國家勞動關係委員會（NLRB）和功績制保護委員會（MSPB）負責人等待司法部對地區法院有利判決上訴期間停職，那麼當特朗普選擇行使罷免權時，聯邦法院將無力恢復鮑威爾的職位。
為保護經濟，法院必須維持近一個世紀以來對機構設計權限的界限，保持"有因免職"法律的完整性。若最高法院推翻確立獨立機構地位的長期判例，或將其擱置數月乃至數年，面對總統壓力時，無人能確信央行獨立性將真正存續。主戰場將轉向美聯儲，而鬥爭本身就會造成持久傷害——特朗普可能數日內就會罷免美聯儲理事邁克爾·巴爾和麗莎·庫克。隨之而來的或是持續高通脹與更頻繁的金融危機，且其發生速度將超乎想象。
凱瑟琳·賈奇是哥倫比亞法學院哈維·戈德施米德法學教授。列夫·梅南德是哥倫比亞法學院副教授兼公共經濟法項目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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