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為何下跌及其影響 - 彭博社

2015年3月23日星期一，捷克共和國烏赫裏採市MND AS公司運營的石油工廠內的抽油設備。攝影師：Martin Divisek/彭博社當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於1月20日宣誓就職開啓第二任期時，油價接近去年夏季的高點。而到4月初，油價已跌至四年低點，當月晚些時候僅小幅回升。

原油價格下跌將對產油國和進口國產生重大影響：產油國難以在此價格水平下平衡預算，而進口國則因運輸和工業能源成本降低受益。以下是需要了解的關鍵信息。

特朗普2025年就職後的原油暴跌

原油價格走勢

數據來源：ICE歐洲期貨交易所與紐約商品交易所

注：1月20日WTI無交易數據，採用就職前最後一個交易日（1月17日）收盤價

油價為何下跌？

4月初兩大因素導致原油價格下挫——全球基準布倫特原油跌破63美元/桶，美國國內基準西得克薩斯中質原油跌破60美元/桶。

首先是特朗普4月2日宣佈對貿易伙伴國加徵所謂"解放日"關税，隨後中國實施報復性關税。這些關税措施顛覆了國際貿易和全球經濟增長預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4月22日發佈的報告中，將2025年全球實際GDP增長預測從1月的3.3%下調至2.8%。

經濟增長是石油需求的關鍵驅動力，因此前景疲軟會對石油作為運輸燃料和工業能源的使用產生影響。世界主要石油預測機構均下調了2025年需求預期，其中國際能源署指出原因是"貿易緊張局勢突然急劇升級導致全球經濟前景惡化"。美國和中國約佔增長減幅的一半，其餘大部分來自依賴貿易的亞洲經濟體。

修正石油需求預測

分析師對2025年季度石油需求預測的四月調整

資料來源：國際能源署、美國能源信息署和歐佩克

貿易戰還可能對石化產品生產商產生重大影響——這些產品包括塑料、化肥和其他由石油和天然氣製成的商品。根據國際能源署的數據，從美國採購原料的中國生產商將受到特別嚴重的衝擊。

第二個因素是歐佩克+（由沙特阿拉伯和俄羅斯領導的產油國聯盟）宣佈將在5月增產41.1萬桶/日，是原計劃的三倍。該組織此前計劃在2026年9月前每月增產13.7萬桶/日。

歐佩克+為何故意增產？

歐佩克+否認此舉受到特朗普呼籲該聯盟降低油價的影響。相反，歐佩克+表示提高產量目標是對超額生產的成員國（最突出的是哈薩克斯坦和伊拉克）的警告。歐佩克數據顯示，由於避免收入削減的強烈動機，這兩個國家自2024年初以來產量均未低於目標水平。

歐佩克+認為，增加總體供應並壓低價格將讓違規成員國明白，如果他們不遵守規定，其他國家也不會，最終損害所有人的利益。

哈薩克斯坦的產量作弊行為

石油產量超過歐佩克+目標

來源：石油輸出國組織

注：目標已調整，以計入哈薩克斯坦自2024年5月以來承諾的補償性減產。

沙特阿拉伯能源部長阿卜杜勒阿齊茲·本·薩勒曼親王將這一舉措描述為僅僅是“開胃菜”，如果違規國家不減緩生產，該組織最大產油國將進一步增加產量。

油價下跌對進口國有何影響？

較低的油價對進口國有利，通常會減少燃料費用並降低司機的加油價格。對於一些進口國來説，油價下跌的影響因用於國際石油交易的美元貶值而加劇。

雖然以美元計價的布倫特原油在特朗普就職後的三個月內下跌了16%，但歐元對美元的走強意味着歐洲買家享受了更大的跌幅：24%。英國的原油買家也看到了類似的影響。

已有跡象表明，油價下跌至少導致了消費的邊際增長。德國一家取暖油分銷商表示，當4月份價格暴跌時，他們看到了創紀錄的銷售，因為家庭利用價格下跌在冬季過後重新加滿油箱。美國零售汽油價格也逐漸接近每加侖3美元，這可能有助於在駕駛旺季的夏季需求。

特朗普時期美國汽油價格

全國普通無鉛汽油日均價格

數據來源：美國汽車協會

歐洲和英國加油站汽柴油價格波動較為平緩，因燃油零售的高額固定税費緩衝了原油價格波動。據全球油價網數據顯示，特朗普就職後的三個月內，德國加油站汽油價格僅下跌4%，英國跌幅為2%。

油價下跌如何衝擊出口國？

進口國獲益的同時，出口國將承受壓力。嚴重依賴石油收入的沙特阿拉伯就是典型案例。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估算，在當前產量下沙特需要油價維持在每桶90美元以上才能實現預算平衡，而彭博經濟將這一盈虧平衡點上調至112美元（計入該國主權財富基金國內支出）。但彭博4月追蹤的18家銀行預測，2025年布倫特原油均價將在64至77美元區間。高盛警告稱，若今年沙特原油均價為62美元，其財政赤字恐激增至670億美元。

當然，這個王國還有其他平衡財政的手段：削減開支或通過發債為其經濟振興計劃融資。過去一年沙特已是新興市場最大債券發行國之一。

通常情況下，油價下跌會刺激需求增長，使生產商能夠通過增產來彌補出口價值下降的損失。但特朗普發起的貿易戰所引發的不確定性抑制了需求增長，導致生產商無法從低價中獲得銷售提振。

延伸閲讀：為何"鑽探熱"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油價下跌也令美國石油生產商感到沮喪，並危及特朗普通過大幅提升化石燃料產量實現"能源主導"的目標。西德克薩斯中質原油價格跌破每桶60美元后，得克薩斯州石油高管布萊恩·謝菲爾德呼籲同行立即削減鑽探活動，“靜觀關税戰發展”。

美國鑽探活動零增長

美國石油鑽井平台數量

數據來源：貝克休斯公司

油價下跌對能源轉型意味着什麼？

油價下跌對能源轉型的影響尚不明朗。

理論上，高油價通過成本因素推動消費者轉向非化石能源，從而促進能源轉型，而低油價則會產生阻礙作用。但儘管特朗普4月實施的關税未涉及石油，貿易緊張局勢加劇了人們對能源供應安全的擔憂——這種擔憂自俄羅斯2022年入侵烏克蘭後就在歐洲持續存在，並加速了歐洲大陸的能源轉型。風電和太陽能發電行業受地緣政治和貿易爭端的影響相對較小。

此外，風能和太陽能行業受油價影響微乎其微：它們真正的競爭對手是天然氣，以及在世界某些地區還包括煤炭。

向電動汽車的轉型將更直接地受到低油價的影響：加油站的油價會影響消費者購買哪種類型的汽車。但不斷擴大的車型選擇、提升的續航里程以及更多的充電點，都在全球範圍內助力增強電動汽車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