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不招人——彭博社
Matt Levine
環境、社會與治理（ESG）
我曾在此偶爾撰文討論所謂的"邪惡版ESG顧問"。例如2022年時寫道：
如今許多大企業和投資者都在尋求提升環境、社會與治理評級的方法，其中多數會諮詢各類ESG顧問以獲取減排建議。但有些人會找"邪惡版ESG顧問"，這些顧問會走後門悄悄説：“嘿，我有些來路不明的碳信用，可以兩折賣給你。“許多人投身ESG是為拯救世界，所以這個領域競爭激烈。而為金融工程進入ESG領域，似乎更有趣且競爭可能較小。
我也曾解釋過參與碳信用遊戲的某個理由：
作為金融工程師：你的業務是設計金融產品來解決交易雙方的痛點，自己則居中抽成。競爭優勢在於能提出創新交易方案和抽成方式。碳信用——涉及複雜的新會計制度，且要向不使用排放權的人銷售這種非自創產品——正是金融工程的絕佳素材。你的動機本質是逐利，但也帶點美學追求。
我用了“邪惡”這個詞，但並非完全字面意思。實際上我對金融工程師們懷有特殊感情——那些設計複雜交易結構以實現監管目標、賺取豐厚利潤並獲得美學滿足感的人。許多環境、社會和治理（ESG）體系本質上是精密的會計系統，擅長此道者未必是堅定的環保主義者或社會正義活動家。他們可能是，比如説，衍生品結構設計師。這類人看到一套用户不完全受經濟利益驅動的複雜會計體系時，會立刻想到“哇我可以鑽空子，這多有趣”。
彭博觀點硅谷炒作週期正在中國重演電動工具價格走勢令人擔憂格林斯潘為卡尼鋪就政治明星之路白宮如何揮霍選民在移民問題上的支持如果你2022年以“邪惡ESG顧問”身份入職大公司…如今在忙什麼？ESG在美國已嚴重失寵，甚至可能違法。你或許能無縫轉型為“反覺醒邪惡顧問”，但這説法未免輕率。“ESG”不僅是種氛圍，至少對ESG工程師而言不是。它是一套具體複雜的規則體系，涉及碳排放核算、基準線與影響測算。更準確地説，ESG是個涵蓋多套具體規則的綜合術語——取決於你所在地區、企業類型及投資者構成。
一位真正才華橫溢的ESG金融工程師已對這些規則建立起深刻而微妙的理解——如果心懷不軌，甚至懂得如何操縱它們。這種機制可沒法簡單倒轉。不過話説回來，或許真能？説不定現在真有公司在僱傭"邪惡加強版ESG顧問”，刻意把碳排放數據做得難看以討好美國政客？這倒是個有趣的思路。
彭博社的Gautam Naik與Saijel Kishan報道顯示ESG專家們正遭遇寒流：
據為銀行和資管機構提供諮詢的招聘人員透露，幾年前全力擴招ESG人才的金融公司正在集體調整方向。
“企業不得不承認，實現利潤最大化這一目標往往與他們當初招聘那類人才的社會環保理念相沖突，“麥迪遜亨特律師事務所倫敦合夥人Tom Strelczak表示。這位負責歐洲區可持續發展業務的合夥人在採訪中指出，許多金融機構"當初以近乎傳教的熱忱過度招聘”，如今卻刻意迴避幾年前追捧的ESG（環境、社會與治理）人才類型。
Strelczak透露，那些幾年前被金融公司精挑細選來的非營利組織氣候科學家和活動家，如今正艱難適應僱主重新聚焦財務利潤的轉向，普遍感到"沮喪與幻滅”。
數據顯示，在已退出淨零排放聯盟的華爾街，企業正從職位名稱中剔除"ESG"字樣。而全球範圍內，2020年擔任ESG相關職位的人員中，如今仍保留該頭銜的不足7%（數據來源：Live Data Technologies）。
公平地説，這似乎主要針對那些更具“傳道與哲學色彩”的ESG員工——從非營利組織招募、懷揣“社會與環境抱負”的人。ESG工程師們依然穩如磐石：
根據温瑞伯集團近期調查，仍能保住職位的ESG專業人士通常專精於諸如歐洲法規等細節領域，近90%的首席可持續發展官表示他們現在花在監管合規上的時間比過去更多。
雖然設計交易結構以優化歐洲氣候法規不再是金融前沿，但仍是體面的謀生之道。
機器人銀行家
我猜每位投行分析師都曾想過：“我在項目建議書或模型上做的大部分工作應該都能自動化，可這活兒永遠幹不完，我該把它自動化。”其中一些人確實實現了部分工作自動化，但障礙重重。一方面許多銀行家並非編程高手，另一方面若他們每週工作100小時趕製限時交付的建議書和模型，根本無暇停下腳步來優化流程。
不過，某些初級銀行家確實擅長編碼和/或僱傭程序員，當他們離開銀行業時，不少人似乎創辦了專門自動化初級銀行家工作的公司。這裏就有一家：
一款能復現投資銀行家功能的聊天機器人背後的AI初創公司，已從Thrive Capital領投的投資集團籌集了5000萬美元，1這家成立四年的公司估值從8000萬美元飆升至3.5億美元…
Rogo由拉扎德前分析師Gabriel Stengel開發，旨在自動化初級投資銀行家承擔的部分繁瑣工作。
“我當時想，可以打造一個真正的華爾街AI分析師，既能輔助資深銀行家，又能真正自動化初級銀行家的苦力活。“Stengel向英國《金融時報》表示…
這位曾負責生物科技和製藥公司分析的初級分析師回憶，過去需要花費數天時間交叉比對研究報告和美國證交會文件來計算"峯值銷售額"估值比率，如今Rogo只需幾分鐘就能完成…
這家同時僱傭工程師和前投行員工的初創公司相信，其訓練出的模型最終可提供與資深銀行家同等的洞見。
“我們正在訓練像投資者和投行家一樣思考的推理模型…這有點可怕，因為要通過大型實驗驗證：我們能否像老虎環球基金的合夥人那樣深思熟慮？能否達到Centerview的Blair Effron的水平？“Stengel談及這位備受尊敬的華爾街高管時説道。
投資銀行業傳統的學徒模式是：從初級分析師起步，每週工作100小時，製作大量財務模型和推介書，通過無限重複獲得洞見。製作無數推介書讓你理解企業在交易中的訴求、行業運作規律及業務取勝之道；搭建無數模型則讓你領悟企業盈利模式、交易回報驅動力以及合理交易結構。漸漸地你就能從基礎工作中抽離：分析師整日與Excel為伴，而董事總經理可能從不碰Excel——但早年建模經驗使其能向客户高管即興提供睿智建議。
關於AI的一個擔憂是，如果AI模型自動化了所有繁瑣工作，分析師們如何培養出成為董事總經理所需的洞察力、智慧與隱性知識？但我想解決方案或許是讓AI系統遵循同樣的學徒模式：通過訓練AI完成大量建模和宣傳冊製作，最終它或許能像布萊爾·埃夫隆那樣，向客户高管提供即興的睿智建議。畢竟，它接受了與他同類型的訓練。
糟糕的披薩派對
另一則關於初級投行員工厭惡苦差事的新聞：發生了什麼：
去年，當一組連續數週工作至凌晨4點的初級銀行家被召集參加披薩派對時——
部分年輕分析師和助理原本以為這是對他們在中西部百年老行Robert W. Baird工業團隊完成交易推介與交割的獎勵。但據多位知情人士透露，芝加哥會議的組織者卻告知團隊需要提升表現。
當有銀行家以超長工時提出異議時，管理層回應稱他們應當提高工作效率。
我總覺得，如果真要訓斥員工表現，大可在日程裏安排個 ominous（不祥的）未説明會議，但何必稱之為"披薩派對”？披薩派對本該是件好事？搞不懂。總之"在Baird工業團隊，每週工作110小時以上是常態”，兩名初級銀行家"因連續超負荷工作最終住院”，其中一人"因過勞在家昏倒被診斷為胰腺衰竭”，隨後卻因"生產力低下"遭解僱。現在你明白為何分析師們執着於自我自動化了：即便自動化了投行分析師一半工作，剩餘工作量仍超過全職負荷。
行政訪問權限
我們上週討論過一個"閉門投資者峯會”，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在會上向投資者保證關税政策，這似乎引發了次日股市上漲，但當貝森特再次公開表態令投資者不安時，漲勢便消退了。這類事件總是充滿爭議；保羅·克魯格曼撰文指出：“財政部長憑什麼在重大政策變更尚未正式公佈前進行閉門簡報？“若你參加了那場會議，你就獲得了關於特朗普政府政策的有用信息——至少你自己這麼認為。
我當時寫道：“經濟政策制定者與金融市場參與者會面交流由來已久，雖然尷尬，但對政策制定者也有裨益。“若你負責政府經濟政策，自然會想會見大投資者，瞭解他們對經濟和政策的看法；同時你也希望推銷你的政策，促使投資者繼續投資經濟價值企業或至少保持購買國債。這類會議的發生其實相當自然，儘管存在明顯風險。奇怪的是，特朗普政府的經濟政策如此反覆無常且破壞性極強：多數經濟政策制定者不會刻意讓金融市場在幾天內崩盤又復甦，因此他們與投資者的會議通常較為平淡。而這屆政府的會議…再次説明"有用"或許不是最貼切的詞，但人們確實格外關注。
無論如何，《金融時報》報道了另一則消息：
唐納德·特朗普的首席經濟顧問斯蒂芬·米蘭在上週與主要債券投資者的會面中，難以讓他們對總統關税政策所引發的華爾街劇烈動盪感到安心。
據知情人士透露，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米蘭於週五在白宮艾森豪威爾行政辦公樓會見了頂級對沖基金及其他大型投資者的代表。
部分與會者認為週五的會議適得其反，兩人將米蘭關於關税和市場的言論描述為“語無倫次”或不完整，其中一人表示米蘭“力不從心”。
“（米蘭）被提問時，局面就崩潰了，”一位熟悉會議的人士表示。“面對知識淵博的聽眾，談話要點很快就會被拆解。”
另一位瞭解會議的人士則對政府在放松管制和減税方面的做法更為樂觀。
約15名與會者包括對沖基金Balyasny、Tudor和Citadel的代表，以及資產管理公司PGIM和貝萊德。此次由花旗集團召集的活動時間安排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春季會議同步。
如果你參加了那次私人會議，並得出特朗普政府對關税的看法混亂的結論，這是否屬於重要的非公開信息？呃。
北港
我們昨天討論過私募市場正在擴大，而私募市場投資管理機構——比如那些始於私募股權、現已擴展到私募信貸、基礎設施、房地產等全方位領域的大型另類資產管理公司——正試圖通過吸納零售客户實現增長。我提到傳統上這是公募投資管理機構（如共同基金等）的業務範疇，儘管它們近年來受到擠壓，卻擁有另類資管公司現在急需的銷售團隊、客户服務能力以及與理財顧問的關係。“這裏面有生意可做”，我當時寫道。
我們上週探討過一個觀點：高盛集團本質上是一家另類資產管理公司，因為它為客户管理着大量私募市場投資。這個理論在高盛高管中尤為盛行，因為如今另類資管公司往往享有更高估值倍數，且支付給高管的薪酬也超過投行。
這裏存在一個融合現象：現代大型投行通常兼具（1）另類投資業務與（2）財富管理業務。如果理論是"投行想轉型為另類資管公司，而另類資管公司又想招攬數萬個人客户”，那麼這對銀行來説非常便利——他們可以直接向自家財富管理客户推銷私募市場產品。因此彭博社的漢娜·萊維特報道稱：
摩根士丹利正為其最廣泛的受眾——手握數百萬美元的投資者——推出私募股權基金，資產管理公司正幫助更廣泛的人羣進入這一曾經專屬的領域。
根據週三的聲明，North Haven私募資產基金將提供中低端市場的共同投資和二級市場投資機會。該公司1.6萬億美元的投資管理部門尚未設定募資目標，但私募股權解決方案主管Neha Champaneria Markle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該基金可能在"中短期內籌集數十億美元”。…
Markle表示，該基金將是常青基金，意味着客户可以定期贖回或追加資本。最初僅對摩根士丹利客户開放，計劃在後期更廣泛地面向公眾。
如果你是純粹的另類投資管理人，你會獲得比投行或傳統資產管理公司更高的估值，但如果你想將產品賣給零售客户，就必須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併購或其他策略來實現。如果你是正在涉足另類投資的投行或傳統資產管理公司，你已經擁有了零售客户。
在紀念幣壓鑄機前撿硬幣
如果你購買定期人壽保險，它很可能是定價過低的。你為20年人壽保險支付的年保費不到保險精算價值的1/20；保險公司預計會在整個交易週期內虧損。為什麼保險公司要做這種看似不理性的交易？因為保險公司不僅掌握着你何時死亡的精算數據，還知道你何時會停止支付保費。事實證明保險客户也相當不理性：他們往往非最優地讓保單失效；在保單到期前就停止支付保費，導致保單被取消而保險公司保留資金。保險公司會為你提供正預期價值的交易，因為它預計大多數客户不會做出正預期價值的選擇。但如果你非常理性，這對你來説是個好買賣。（非財務建議！）
如果你格外超級理性，可能會找到一種方法來利用這一點，即系統性地為一系列多樣化的人購買大量人壽保險，優化支付保費，從而從死亡賠付中獲得的錢比支付的保費更多。（當然，最好自己別死。）這大致被稱為“陌生人發起的人壽保險”（STOLI），曾一度是真實的交易；我們去年幾次提到它，因為顯然阿波羅全球管理公司擁有其中一部分。
我描述的是保險市場的特點，但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這個模型廣泛適用。模型大致是“如果你低估了一個產品的價格，依賴於消費者非理性行為的經驗，你可能會發現自己向阿波羅出售了該產品，而他們並不非理性。”
總之，我收到了讀者喬·莫爾斯發來的一封精彩郵件：
最近我帶孩子們去了紐約的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偶然發現了一台機器，你可以轉動曲柄壓扁一枚硬幣，印上幾個與博物館相關的圖案帶回家紀念。使用費用是50美分，外加一枚1美分硬幣。
曲柄旁邊有一台零錢兑換機。但這台機器不只是給你25美分硬幣，哦不。如果你放入一張1美元紙幣，它會給你四個25美分硬幣和兩枚1美分硬幣！所以假設我放入100張1美元紙幣，它會給我102美元（以25美分和1美分硬幣形式）。我不確定機器裏實際有多少零錢，作為一個套利機會，可能難以大規模複製以支付我們家的博物館門票。幸運的是我辦了會員，所以有一整年時間弄清楚裏面有多少25美分和1美分硬幣。我會隨時向你彙報。
一台給你1.02美元換取1美元的找零機是不合理的，但如果你把它放在那台收費0.5美元壓印一分錢的機器旁邊，就沒事了。你很清楚人們會怎麼處理那1.02美元。但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呢？
（哦，顯然問題在於規模：即使你每分鐘能操作10次——這對找零機來説似乎很快——算下來每小時利潤是12美元，這更接近“一份最低工資的工作”而非“套利”。莫爾斯補充道：“眾多潛在缺點之一是，如果我在博物館參觀期間一直往找零機裏塞美元，我就沒法監督孩子們在禮品店的購物，而他們的花費幾乎肯定會超過我的利潤。”）
時事動態
特朗普告訴法院法官無權審查他的關税權力。美國財政部計劃在近期風波後改革回購計劃。千禧基金以1億美元報價挖走Balyasny的舒爾。依賴中國進口的美國小企業深受關税衝擊。零售巨頭設法控制價格但警告難以持續。Shein因關税威脅可能破壞倫敦IPO而考慮美國重組。美國航空在合作談判結束後起訴捷藍航空。凱雷集團即將發行與凱斯·厄本、凱蒂·佩裏音樂版權相關的債券。私人貸款方將在重組中將IDG債務轉為股權。Grindr轉向Anthropic和亞馬遜為其AI僚機功能提供支持。“一個自由職業的內容創作者可能是最不需要凌晨4點前起牀的人。”“她作品裏表達的世界觀表明，她心理上無法接受我對這篇評論的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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