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打擊行動充滿經濟矛盾——彭博社

Jonathan Levin

重任在肩。

攝影師：本傑明·漢森/法新社通過蓋蒂圖片社

無論喜歡與否，美國部分領域的經濟依賴於無證及其他低薪移民工人。現行體系已演變為默認他們永遠存在——尤其在農業、酒店服務和建築業。若剝奪他們的身份、驅逐出境或恐嚇其轉入地下，必將引發一系列連鎖問題。難怪唐納德·特朗普總統排外的移民政策突然暴露出漏洞與自相矛盾。

儘管他持續宣揚"史上最大規模的大規模驅逐計劃"，特朗普現在也呼籲為關鍵行業和政治選區網開一面。“我們偉大的農場主及酒店休閒業人士不斷反映，激進的移民政策正使他們失去優秀的長工，這些崗位幾乎無法替代”，他於週四在Truth Social發文稱。據《紐約時報》週六報道，移民與海關執法局高級官員塔圖姆·金當日向地區負責人發送郵件，要求"暫停所有針對農業（含水產養殖與肉類加工廠）、餐飲及營業中酒店的職場執法調查/行動"。

彭博社觀點七國集團曾是個好主意——直到演變成一對六的局面房利美和房地美永遠無法真正私有化私募股權已達頂峯，是時候了特朗普手機加入橢圓形辦公室銷售行列目前尚不清楚特朗普將如何向建築公司或家庭醫療保健提供商解釋為何未被納入政策範圍，因為這些行業同樣嚴重依賴移民勞動力，包括無證移民和近期被取消人道主義計劃覆蓋的人羣。但這種矛盾表態恰恰暴露了本土主義政治承諾在經濟上自相矛盾的本質——若不傷及自身經濟利益，這些承諾根本不可能兑現。

以農業為例，這個特朗普長期爭取選票的領域裏，約40%的農作物勞動力被認為是無證移民（具體估算存在差異）。該行業數據如此觸目驚心，任何移民勞動力的鋭減都將顯著影響農場利潤、農產品供應乃至最終價格。

農場主和風險投資家雖已逐步轉向機械化生產，但在新鮮農產品領域仍面臨艱鉅的工程挑戰，尤其是需要樹木種植的品類，機器人難以靈活作業。當然還有第三種低價滿足需求的方案：從貿易伙伴國增加進口。但這與特朗普宣稱的縮減貿易逆差、提升國內產量的目標相沖突。事實上，政府正在農業領域積極推進新的貿易保護措施。

然後是酒店餐飲業，無證移民在其中扮演着園丁、客房服務員和廚房幫工等關鍵角色。當然，作為酒店業和高爾夫球場經營者的特朗普對此心知肚明。2018年《紐約時報》曾發佈爆炸性報道，揭露無證移民維克托裏娜·莫拉萊斯在新澤西州貝德明斯特特朗普國家高爾夫俱樂部為其整理牀鋪時，這位總統正在任期內積極污衊與她背景相似的羣體。2019年末，《紐約時報》又披露特朗普佛羅里達商業帝國試圖打擊其物業內無證僱員的行動——顯然擔心再次因偽善作風遭到曝光。

酒店業或許終將因技術革新改變對廉價勞動力的依賴，但部分酒店啓用機器人的實驗已持續十年，仍遠未實現人力替代。

建築業的缺席在特朗普豁免名單中尤為顯眼，但政府終須直面該行業現實。據估算，無證勞工佔石膏板安裝工（38%）、屋頂工（32%）及油漆裱糊工（28%）比例驚人。住宅建築業整體已形成適應這種用工結構的多層分包體系，使開發商與總包商得以規避移民違規責任——這種極具美國特色的運作模式。若限制新勞工流入，行業將難以填補450萬套的住房缺口，該缺口已引發全國性住房危機。

當然，美國住房行業可以進化。斯堪的納維亞、德國和日本通過大力採用場外施工技術，成功減少了低成本勞動力的使用。瑞銀集團分析師約翰·洛瓦洛及其同事近期報告強調，採用更多牆板（即工廠生產的牆體構件，甚至可預裝絕緣層、電線與管道）能顯著提升生產效率。德國還通過職業學校教育體系（Berufsschulen）建立了完善的人才培養計劃，持續輸送技術熟練的建築工人。遺憾的是，美國住房缺口如此嚴峻，需要同時實現這些目標：更多本土培養的技術工人、更高效率的施工方法以及移民勞動力。這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題。

最後必須提及家庭健康和個人護理助理——隨着人口老齡化，這類崗位正變得愈發緊缺，正如我的彭博社同事奧古斯塔·薩拉伊娃和艾麗西亞·A·考德威爾週一報道所述。報告引用政府數據顯示，移民佔家庭健康助理的40%和個人護理從業者的30%，但未明確其中無證移民比例。雖然特朗普將突擊搜查部分用作政治宣傳手段，但或許他無需明令禁止接觸這些照顧社會病弱羣體的工作者——那將引發可怕的輿論風暴。不過特朗普已通過對工作授權的其他打擊影響了該行業，這個本就面臨用工荒和員工流失困境的領域正遭受重創。

畢竟，驅逐出境只是政府移民政策的一小部分。特朗普的邊境事務主管湯姆·霍曼告訴路透社，上月底政府四個月內驅逐了約20萬人，少於拜登政府去年同期的數據——這一速度遠未達到總統在競選期間暗示的1500萬至2000萬目標。我毫不懷疑像斯蒂芬·米勒這樣的強硬派政策設計者渴望實現這些數字。但現實是，法律和經濟約束很可能讓特朗普永遠無法接近這個目標。

儘管如此，圍繞ICE突襲的言論和媒體轟炸顯然對新移民整體流動產生了寒蟬效應。摩根士丹利預計，2024年各類淨移民總數約為290萬，而今年可能驟降至約30萬，2026年降至20萬。這一預測還考慮了政府終止對古巴、海地、尼加拉瓜和委內瑞拉人的臨時保護身份及假釋計劃的影響——這些計劃曾為超百萬人提供工作身份。

在經濟前景已然不穩定的情況下，移民放緩可能抑制經濟增長。即使勞動力供應減少真能提高美國低收入者的工資（這很難保證），也可能推高這些人所需的食品和住房價格——事實證明多數人並不願承受這種代價。更何況在4.2%的失業率下，願意從事這類工作的美國人本就有限。

這些情況很可能會促使特朗普繼續抑制他在移民問題上自我毀滅的衝動，就像他一直在拖延並收回其荒謬關税政策的某些方面一樣。歸根結底，這恰恰説明美國建立了一個依賴低薪勞動力——在許多情況下是無證工人——的體系，若背棄這些移民，將付出巨大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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