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交易員轉任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成員的阿南特·納拉揚叫停Jane Street在印度的期權交易——彭博社
Chiranjivi Chakraborty, Ambereen Choudhury
阿南特·納拉揚攝影師：迪拉吉·辛格/彭博社隨着時鐘指向一個將震驚全球金融業的真相揭露時刻，阿南特·納拉揚在孟買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
這位56歲的前交易員——現任市場監管者——正與團隊爭分奪秒地上傳數百頁文件，詳細記錄對全球最神秘的交易公司之一Jane Street Group LLC的調查。
7月4日，印度金融之都被這則爆炸性新聞驚醒：當局對在該國賺得盆滿缽滿的Jane Street提出了市場操縱指控。
此次針對行業巨頭的行動，標誌着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對全球最大衍生品市場（按合約交易量計）長達數月的股票期權交易打擊行動急劇升級。對全球金融機構的警示很明確：在納拉揚領導下，印度的市場監管更加嚴格，監管機構將不遺餘力保護散户投資者利益——這些投資者在股票衍生品交易中累計損失了數十億美元。
據知情人士透露，擁有十餘年衍生品交易經驗的納拉揚是推動市場操縱指控的核心人物。印度證監會這份105頁的臨時指控文件由納拉揚簽署，他是該監管機構三位全職委員之一，也是現任董事會中唯一具有交易背景的成員。
這項調查是一項規模浩大的工程，還涉及法律專家、市場監管人員以及證券交易所工作人員，他們被召集來協助構建針對這家紐約公司的案件。
去年，在一場民事訴訟揭露簡街集團單年在印度股權衍生品中獲利10億美元后，負責市場監管部門的納拉揚及其他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高層官員決定仔細審查該公司的交易。7月3日的命令指出，簡街集團在2023年8月至2025年5月期間通過"非法獲利"賺取了484億盧比（5.59億美元）。文件顯示，該交易公司在更廣泛的27個月期間從印度市場獲利超過40億美元。
市場專家
一位不願具名的監管機構前同事表示，納拉揚對揭露這起涉嫌市場操縱案起到關鍵作用。該人士稱，只有深諳市場之道的人才能理解簡街集團的交易策略及其複雜性。
在2022年加入印度證交會之前，納拉揚曾在德意志銀行、花旗集團和渣打銀行等國際銀行任職二十餘年，擔任過外匯交易、利率與衍生品交易等多種職務，並負責監管這些全球性銀行的股票及金融市場整體活動。
投機交易的大輸家
印度個人投資者衍生品交易淨虧損
數據來源：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
注：數據截至每年3月31日的財政年度
在Jane Street案件中，納拉揚與負責法律事務、市場監察及中介機構監管的SEBI全職委員卡姆萊什·瓦爾什尼密切合作，詳細闡述了該公司的活動如何違反當地法律。
Jane Street對指控提出異議，並在致員工郵件中嚴厲批評SEBI。該公司表示，證券監管機構對其交易活動做出了"許多錯誤或未經證實的斷言"。此後該公司已按監管要求將涉嫌不當得利存入當地銀行託管賬户，並擬對指控進行抗辯。
出生於加爾各答（現稱科倫坡）的納拉揚，早年就讀於孟買印度理工學院工程系，後於1993年在勒克瑙印度管理學院獲得工商管理學位。
| 更多關於Jane Street的報道： |
|---|
| Jane Street商業機密曝光面臨同行審查 |
| Jane Street印度印鈔機突然停擺 |
| Jane Street撥備5.64億美元應對印度調查 |
| Jane Street暴利交易揭示印度市場特殊機制 |
| 速讀：Jane Street為何成為印度期權監管目標 |
| Jane Street印度交易獲利數十億美元的奧秘 |
他剛從商學院畢業就加入了花旗集團孟買辦事處，到1997年時已在這家華爾街銀行從事外匯交易。隨着1999年利率互換產品的推出，印度衍生品交易逐漸興起，納拉揚成為花旗集團這類產品的核心負責人。2005年他升任印度交易台聯席主管，負責貨幣互換、期權和利率互換業務。
2006年他轉投德意志銀行，主管南亞全球利率交易台。2009年以類似職位加入渣打銀行，後升任該英國銀行亞太區金融市場主管，管理12個國家的業務。
納拉揚以學者風範和低調作風著稱，專長在於風險管理。共事過的人評價他數學能力出眾且注重細節。
2017年底離開賣方機構後，納拉揚曾擔任多家公司董事，並在孟買一所商學院教授金融課程，之後成為全職監管者。他此前曾任職多個監管委員會，印度儲備銀行官員時常就市場動態徵詢他的意見。
納拉揚酷愛撲克遊戲，尤其是德州撲克，時常與老同學組局。在六月底對母校商學院師生的演講中，他自稱性格內向，並認為自我認可比外界認可更重要。
“首先，勿傷害”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納拉揚任期內，對交易的審查力度不斷加大。一位資深銀行家表示，其公司及其他機構收到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SEBI）要求提交交易文件的問詢函明顯增多。
納拉揚辦公室的白板上手寫着"首先，勿傷害"的標語。去年底他在一次會議演講時曾提及這句話——這提醒着監管者的角色及其行動可能產生的影響。
SEBI對簡街集團的禁令令批評者感到意外，因為該機構尚未就印度億萬富翁高塔姆·阿達尼的不當行為指控公佈調查結果。此前美國做空機構興登堡研究在2023年指控其公司存在大規模欺詐，阿達尼否認了這些指控。
2024年4月，在簡街集團在印度獲得鉅額利潤的消息曝光後不久，SEBI開始審查該公司的期權和股票交易，試圖釐清其盈利模式。簡街表示自8月起陸續收到SEBI的問詢。
位於孟買的印度證券交易委員會總部大樓。攝影師：Dhiraj Singh/彭博社到11月時，監管機構已整理出簡街集團的數千筆交易記錄。一位要求匿名的知情人士稱，納拉揚與瓦爾什尼組建了由市場監管和衍生品部門人員組成的跨部門團隊，因涉及機密細節不願具名。
團隊通過逐分鐘追蹤簡街公司在Nifty銀行指數（一個熱門金融股基準）上的股票、期貨和期權交易，發現了其交易模式。調查認定這些交易構成市場操縱，且簡街經常以犧牲散户投資者利益為代價獲利。
今年2月，印度國家證券交易所向簡街發出警告，該公司隨後暫停交易一段時間。但5月又被發現重新建立大量指數期權頭寸，這促使印度證監會必須儘快採取行動。
7月3日晚間，由於文件中嵌入了複雜的二維碼（掃碼可查看詳細記錄市場波動和簡街特定日期交易活動的在線圖表），印度證監會工作人員花費數小時才完成文件上傳。
“他們成功拆解並重構了這些極其複雜的交易策略"以構建證據，孟買格陵蘭投資管理公司創始人阿南特·賈蒂亞表示。
印度期權交易量驟降
2024年底實施的監管新規抑制了市場活躍度
數據來源：世界交易所聯合會
更多調查接踵而至
印度證監會對簡街案的調查仍任重道遠。歷史經驗表明，完整調查可能耗時數月甚至數年，且該公司可能就監管結論向印度法院提起上訴。據彭博社報道，監管機構計劃對簡街在印度其他主要股指（包括成分股佔該國5.3萬億美元股票市場40%以上的NSE Nifty 50指數）的交易活動展開調查。
波士頓大學奎斯特羅姆商學院金融系高級講師馬克·威廉姆斯表示：“印度必須維護其證券市場的完整性，這是推動快速增長經濟體發展的關鍵。對於監管機構而言，市場操縱行為的出現以及像Jane Street這樣激進的交易公司可能逃脱懲罰的認知，是最令人擔憂的問題。”
但也有觀點認為，監管機構正面臨為虧損投資者維權的壓力，儘管許多個人投資者進行了投機性押注。佛羅里達大學金融學教授傑伊·裏特指出：“當散户投資者虧損時，他們總想找人擔責，而不是反思自己’當初為何如此愚蠢’。”
與此同時，納拉揚本人的任期將於未來數月面臨續任。在7月17日的演講中，他為其主導的全面監管整頓進行了辯護——該措施導致2024年末以來印度期權交易量大幅下滑。
他援引數據稱91%的散户在期貨和期權交易中虧損，並指出"這筆鉅額資金本可用於負責任的投資和資本形成”。
“我們理解市場基礎設施機構、經紀商及其他中介機構可能存在的顧慮，它們的收入可能嚴重依賴這些短期衍生品交易量，“納拉揚表示，“但我們必須共同反思——這一切真的可持續嗎？”
註冊訂閲印度版通訊由Menaka Doshi撰寫——一份關於新興經濟強國的內幕指南，以及推動其崛起的億萬富翁和企業，每週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