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實習項目提供了好的、壞的和醜陋的工作經驗 - 彭博社
Charley Locke
插圖:Sam Wood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
這個故事是《彭博商業週刊》的特別報道之一。更多內容請查看這裏。
2015年,一名大學暑期實習生(我們稱他為卡爾文)在一家諮詢公司實習幾周後,得到了展示自己的機會。他被指派幫助一傢俬募股權公司評估一個收購目標,這家公司是一家生產意大利辣香腸的公司。“我當時21歲,正在研究一些我不確定是否有人知道答案的問題,比如美國辣香腸的市場規模,”卡爾文説道,他要求不透露姓名以保護他目前的職業聲譽。
經過兩個每週工作80小時的研究,卡爾文所在的實習生辦公室裏的同事們已經準備好展示他們的研究結果了。但他仍然缺少一個關鍵數字。“我成了瓶頸,而且我沒有很好地向老闆溝通,”他説。他的解決方案是什麼呢?“我在網上找到了一位高管的説法,稱辣香腸的市場規模足以覆蓋整個美國,”卡爾文説。他花了幾個小時制定並執行了一個計劃。他計算了整個美國大陸的面積(3,120,426平方英里)。然後他計算了一個單個辣香腸片的面積:如果一個圓形的辣香腸片的直徑是半英寸,每個辣香腸片的面積為0.196平方英寸。將整個美國大陸的面積除以一個單個辣香腸片的面積,得到64萬億片,他將其標記為全國辣香腸體積。最後,他將該體積乘以價格(根據他的市場調研,每片10美分)得出了該國每年的辣香腸市場規模為6.4萬億美元。
當卡爾文追蹤他的老闆交付這個關鍵數字時,他們並不感興趣。他們認為他的方法荒謬。
意大利香腸可能是一個不尋常的任務,但卡爾文的經歷並不是。無論好壞,暑期實習生經常被留下來獨自應對工作世界。
谷歌在倫敦國王十字中心開發的辦公室。攝影師:Jason Alden/Bloomberg學徒制度自中世紀以來就存在,但第一批現代實習生是19世紀末的醫學生。不支付實習生的權利是由1947年涉及鐵路車掌的案件確立的;該案件的裁決確立了無償實習合法的六個條件之一是:“實習生明白自己沒有權利獲得工資”。到了20世紀70年代,商業和工程領域的專業人士開始將實習視為聯繫學術理論和實踐的一種方式;在90年代,隨着對沒有直接實際應用的學術研究的批評迫使文科學科自圓其説,更多的專業領域開始提供實習機會。這些實習機會越來越受歡迎,成為給新員工提供經驗而不支付工資、福利或工作穩定性的一種方式。
十年後,2008年金融危機的後果和佔領華爾街運動促使幻滅的千禧一代反擊。在接下來的幾年裏,一波訴訟確保了執行員工工作的實習生必須獲得強制性報酬,特別是在創意產業的公司,包括福克斯搜尋光影影片、康泰納仕、NBC和赫斯特。與此同時,蓬勃發展的科技公司開始與金融和諮詢公司競爭夏季實習生。到了2010年,麥肯錫公司和谷歌一樣都在招募常春藤聯盟的人文學專業畢業生。
今天,科技實習生在暑期工作中可以賺取相當於六位數年薪的報酬。根據金融職業網站《華爾街綠洲》的數據,私募股權公司向實習生支付平均每小時60美元的報酬,儘管在一種噩夢般的情況下,他們可能不得不看到自己的工作被公開排名。
但去年只有54%的畢業生實習生是有薪水的,根據全國大學和僱主協會的數據。“實習是高等教育中一個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帶,”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研究生院研究生院創始主任兼現任聯合主任馬修·霍拉説。“這可以説是一個荒野。”根據法院的規定,只要實習生是實習的“主要受益者”,聯邦法律不要求實習生支付工資;州法律也是如此。(在那些成功爭取獲得報酬的實習生案例中,前實習生證明他們在做員工的工作,因此他們並不是他們勞動的主要受益者;公司從他們的勞動中獲益比實習生從學習經驗中獲益更多。)“實習生”這個術語涵蓋了渴望成為專業人士在工作場所度過時間的任何方式,從觀察臨牀時間到為老闆取咖啡或在休息室玩桌上足球。
更多來自商業週刊的“外出辦公特輯”:
實習對於步入職場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但原因可能並非大多數人所期望的那樣。實習旨在教育大多數年輕人他們在特定行業所需的技能。然而,前實習生一再表示,真正的教訓更基礎:這就是你在工作中該如何表現——或者不表現。
“作為一個年輕人,實習真正教給你的是,你對於不是你的教授或家人的年長人士相當毫無準備,”普林斯頓大學的大三學生伊莎貝爾説。她今年夏天在一個非營利法律組織實習,但出於擔心會疏遠未來僱主,她不願透露全名。遠程工作以及圍繞“#MeToo”運動的社會風氣變化進一步改變了現代的體驗;許多實習生不會容忍過去可能看起來典型但令人遺憾的對待。
不過,無論實習經歷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沒有人會忘記它。這是具有塑造性的。“你可以與一個你不太熟悉的人有一次偶然的交流,這可能會變成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本·科爾曼説。他在2012年在谷歌的暑期實習中得到了一個幸運的機會。
在他的第一個星期,科爾曼親自參加了一次全球性的全員大會,在那裏他向一位高級員工介紹了自己。科爾曼説:“我就是喜歡和人們聊天。”他開始告訴這位同事一些關於改進谷歌的想法。幾分鐘後,科爾曼坐下來聽主題演講,看到他的新朋友登上舞台:當時是谷歌首席商務官的尼科什·阿羅拉。阿羅拉向人羣喊道:“穿橙色襯衫的那位。”科爾曼低頭一看,意識到自己穿着他父親的一件舊Lacoste襯衫;這件是鮮豔的橙色。他的經理悄悄地對他説:“別搞砸了”,然後把科爾曼送上了舞台。當他到達時,公司第四號人物阿羅拉把他拉到一邊。“我把眼鏡忘在飛機上了。我需要你來做我的演講,”科爾曼説阿羅拉告訴他。
科爾曼説,這就是他在入職第一週時不得不代表阿羅拉向成千上萬名員工發表阿羅拉年度全員大會演講的經過。“如果是第八週,我可能會有點——理所當然地——緊張,”科爾曼説。“但我有着開學第一天的活力。”他成功地發表了主題演講,並結識了一位終身導師。十三年後,他仍然向阿羅拉尋求職業建議。
“有一些奇怪的實習經歷幾乎是一種成年禮,”科技創始人和投資人傑克琳·蕭説。在紐約大學的大一時,蕭在一家時尚公關公司做了一份無薪實習。她和其他大學年齡的女性一起度過下午時間,給時尚雜誌拍攝和工作室寄送樣品禮服。“那裏是一個學生的旋轉門,[主管們]從來不費心記住我們的名字,”蕭説。有時這種不可見性還包括一點種族主義:她説她被老闆們稱為“亞洲人2號”。一天,一位主管看到她在填寫聯邦快遞標籤,讚賞她的書法,並要求她在晚上手寫600份時裝週邀請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蕭説,她記得當她給安娜·温圖爾寫地址時感到驚歎。幾個小時後,她的手抽筋了,她完成了她的書法工作,並被派出去親自遞送邀請函。“最讓人氣憤的是,我甚至沒有去參加那場秀,”她説。“我現在還有點心有不甘。”
在巴黎的黃海。禮貌主題當實習生經歷到不尋常的工作場所行為時,無論是不當的老闆還是意外的解僱,他們很難意識到這是不尋常的。“不幸的是,實習可能成為剝削或濫用的機會,”研究大學-職場過渡的教授霍拉説。“當我們把學生推向這個無監管的領域時,我們在推動他們走向什麼?”
當黃海通過他大學的本科工作門户在法國的一家營銷公司獲得實習時,他以為自己已經為他的巴黎艾米麗夏天做好了準備。當他到達那裏時,他意識到這家“營銷公司”位於一個男人的公寓裏,他的工作主要是製作幻燈片來推廣公司虛假聲稱已經完成的工作。“這是一個可疑的實習,但一切都還好,直到有一天早上他起牀晚了,穿着內褲走出房間,”現在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學院MBA候選人的黃説。“回想起來,我應該對他和公司進行一些盡職調查。”
2017年6月,當時21歲的江春來到優步科技公司擔任實習生的第一天。在她的經理帶她參觀了大樓後,他們走進了一個全員會議,一位董事宣佈首席執行官特拉維斯·卡蘭尼克將辭職。“我的經理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江説。在接下來的幾周裏,優步員工們爭相制定計劃。“我想知道在一家高速科技公司工作是什麼感覺,我想這樣做是對的,”現在經營自己公司蒙特利AI的江説。“我對工作場所的動盪和重組相當免疫,因為我的夏季實習已經用盡了我的震驚預算。”
實習生的不公平現象也是司空見慣。無數實習生都是“裙帶關係的孩子”,尤其是在涉及未獲報酬但聲名顯赫的暑期工作項目時;那些最需要接觸職業世界的人可能甚至不知道存在哪些機會。然而,對於前實習生來説,開展自己的項目可以是改善體制的一種方式。2013年,羅斯(她不想使用真名,因為她希望保持與前僱主的良好關係)在瓦薩學院大三暑假時在紐約市的一家科技孵化器工作,為一款讓用户製作風格化幻燈片的應用工作。羅斯説:“這是一個窺視科技男現象的窗口”,她記得曾問一個人在那裏做什麼,結果得知他是CEO。十年後,羅斯在實驗室的職位中管理着一個為來自少數羣體背景的學生設計的實習項目。回憶起自己經歷中的不足之處,她確保教導實習生基本的職場行為:如何在郵件中抄送給誰,如何製作一份好的簡歷,會議期間要記下什麼。“我記得當時覺得很尷尬,因為我不得不學習這些,但這些工作上的東西沒有人真正教你,”她説。
當梁美琪在耶魯大學大四時在美國政府獲得了一份無薪實習時,她認為這將是一次寶貴的經歷,即使她的要求獲得津貼被拒絕。一到那裏,自己支付了去華盛頓的機票、食物和住宿費用後,她問應該做什麼工作,然後又問了一遍。“我應該用經驗來換取報酬,儘管經驗無法支付賬單,”梁美琪説。“但當我到了那裏,卻沒有足夠的工作要做。”她開始拉長任務的時間,花幾天時間完成一個小的Excel任務。然後她開始在辦公室帶書。最終,她交還了工作證並提前離職。“如果你只是想為簡歷收集名字,那樣的實習可以應付過去,”她説。“但我在那裏是為了看看這是否是我未來想要從事的工作。”
梁放棄實習後,開始思考要求學生付費將知名學校名稱放在簡歷上是多麼不公平。“如果我作為一名來自資源豐富的耶魯大學的學生都感到困難,那麼很多其他人就更加困難了,”她説。於是她開始反擊。這份無薪職位最終為梁打開了職業大門:她獲得了一份有薪實習機會,加入了支付我們的實習生組織,該組織倡導為聯邦實習生提供數百萬美元的薪酬(儘管獎學金通常被認為比實習更高級,但區別各有不同;獎學金可能意味着更多的責任、薪水而不是津貼,或者更長的工作期)。該組織取得了一些進展,但仍然有限。在2017年之前,只有10%的國會實習生是有薪的;到了2019年,支付我們的實習生成功遊説國會設立基金來支付實習生,但來自私立大學的白人學生仍然明顯過多。
遠程工作為實習經歷增加了額外的變量。根據全國大學和僱主協會的數據,去年三分之一的實習是遠程或混合實習。亞當·瓦利吉是西北大學的二年級經濟學專業學生,今年申請了60多個實習。最終,他接受了三個實習機會,今年夏天他遠程兼顧這三個實習:在Globowl Inc.,一家嬰兒食品初創公司的實習;在Bulletpitch,一家報道初創公司的行業出版物的實習;以及在一家風險投資公司的所謂外部實習。
到明年,瓦利吉估計,他將成為一名引人注目的風險投資實習生申請者,但他知道這取決於誰為他背書。他説:“在當前的就業市場上,讓招聘人員真正看到你的簡歷的唯一方法就是有一個強大的人脈支持。”當你遠程實習時,建立人脈可能會有些棘手,因此瓦利吉今年夏天額外努力發展人際關係,並想出如何與他們交流。“一開始,和公司裏的新人見面真的很難,”他説。在視頻通話中與成年專業人士閒聊是一種挑戰(他的經歷很典型;一項調查發現,55%的Z世代實習生覺得他們因為不被允許去辦公室而錯過了通往成年的重要一步。)然而,在兩個月的Zoom會議中,他制定了一些在虛擬環境中留下良好第一印象的策略,比如在會議開始時問一個隨意的問題,或者分享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打破僵局非常重要,”瓦利吉説。“現在,我會提前考慮我要在開頭説什麼,”比如詢問別人是如何度過美國獨立日假期的。
今年夏天實習的第一天,伊莎貝爾穿着過於正式,穿着褲子和襯衫出現在一個滿是人穿拖鞋的辦公室裏;當午餐時間到來時,她驚慌地給母親發了條短信。“我當時説,‘我不知道我的午餐時間是什麼時候,’”她説。“我應該知道午餐要休息多久?”在過去的兩個月裏,她學會了一些有價值的辦公室技能,這些技能對於一名經驗豐富的員工可能是理所當然的:如何平衡任務、如何尊重地提醒上級給你發送文件、如何在咖啡機旁進行適當的閒聊。
這些經歷揭開了工作世界的真實面貌。“我們的生活中有很多時間都在工作,”伊莎貝爾説,這一認識引發了新的問題:刺激的工作比支持性的工作環境更重要嗎?她是想賺更多的錢還是做更有趣的項目?優秀的同事能讓一個糟糕的老闆變得值得麻煩嗎?
當然,她還沒有答案。她只是一名實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