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已故中國總理倡導增長和支持小企業 - 彭博社

Tom Hancock

2023-10-27

李克強攝影師：Thomas Peter/AFP/Getty Images已故中國總理李克強以將經濟增長作為共產黨的首要任務，並將擴大私營企業和創新作為實現這一目標的主要工具而建立了自己的聲譽。

這並不總是得到政府支持的立場，但卻取得了成果。

李在2013年至2023年的任期內，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翻了一番，縮小了與美國的差距，幫助數千萬人擺脱極端貧困，並使他贏得了對人民需求敏感的聲譽，儘管他的影響力被習近平主席對經濟的緊握削弱。

“發展仍然是中國的首要任務，” — — 李在2022年作為總理發表的最後一次重要講話中説。在早期的講話中，李反覆將經濟發展描述為“解決我們面臨的每個問題的關鍵”。心臟病發作，於週五早些時候因心臟病發作去世，享年68歲。

李在任期內在經濟政策上被邊緣化

來源：世界銀行

這一立場與習形成鮮明對比，習儘管在去年的一次重要講話中重申了發展至上的口號，但更多時候提到了“平衡發展和安全”的必要性。在他的任期內，隨着習將更多的政策控制權交給其他助手，李看到自己在關鍵經濟決策上的影響力逐漸減弱。

李克強在他執政的最後十年的重點部分是他作為總理的職位的反映 — 這在中國是一個更加註重經濟的角色。但與李互動過的經濟學家表示，他因對小型私營部門企業和私有產權的熱情以及更有效的監管國家而脱穎而出。

作為前國家主席胡錦濤的門生，李是2013年中共經濟政策聲明的主要制定者，該聲明呼籲市場在經濟中發揮“決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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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界銀行中國國家主任伯特·霍夫曼表示：“這個口號‘真正反映了他’，他特別關注國家和市場之間的平衡。”

“由於外部環境的變化和中國的重點轉移，因此出現了更多由國家主導、以安全為重點的模式。但其他關鍵元素 — 強調創新、加強監管機構 — 仍然存在，”現任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的霍夫曼説。

出生在中國中部的安徽省，作為一位輔助黨官的兒子，李的經濟學博士學位是由李義寧指導的 —— 中國上世紀80年代改革的締造者之一，這些改革導致了中國農村湧現出一波小企業，推動了經濟增長。

李克強似乎延續了這種精神到2010年代，領導了一場“大眾創業”運動，簡化了企業的繁文縟節和税收，併為創辦公司的大學畢業生提供補貼。其理念是更多的創業公司和它們之間的競爭將促進創新，這在舊的增長動力減弱時變得越來越重要。

“李克強是一個以改革為導向的經濟學家和政策制定者，他意識到，隨着中國的發展，其經濟和社會政策應該發展，”標普全球評級亞太區首席經濟學家Louis Kuijs表示。

但按國際標準衡量，不平等指數仍然很高

來源：世界銀行

注：基尼係數為0表示完全平等，而係數為100表示完全不平等

中國在世界銀行的“營商環境”排名上飆升，每年的新業務註冊量激增，從2013年的約1100萬增加到2021年的2500萬。世界銀行後來暫停了這些排名，因為一份報告得出結論稱，中國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來自北京的壓力的人為提升，但毫無疑問，商業環境已經得到改善。

李同樣是中國資本市場開放的倡導者 — 使投資者更容易地在國內外之間轉移資金，旨在增加資金競爭力和促進效率。

康奈爾大學前中國部門主任、現任教授埃斯瓦·普拉薩德表示：“他被視為改革派技術官僚的盟友，並支持他們在經濟的各個領域開放和引入市場紀律的努力。”

2015年中國股市崩盤和同年的一次失敗的貨幣重新估值讓李的公眾聲譽受損，導致大規模資本外流，中國領導人關閉了進一步開放資本市場的大門。

近年來，中國經濟學家對創新的關鍵放在小企業創造上的觀點逐漸不再受青睞，而在習近平的領導下，更加關注國家協調的產業政策。

關於大眾創業政策如何“誤導年輕人創業最終失敗”的批評很多，”新罕布什爾大學副教授、撰寫了一本關於中國創業的書籍的林張表示。

“但在過去幾年中，特別是在大規模科技打擊和國家在習近平領導下的左轉之後，對他的評價開始朝着更加積極的方向轉變，”她補充道。

在私有和公有所有權之間的平衡問題上，李克強的遺產是複雜的。

根據嘉衞龍洲研究公司中國研究主任安德魯·巴特森的説法，以中國經濟產出為衡量標準，國有企業的份額在習近平任內保持穩定，佔國內生產總值的約35%。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中國金融部門的快速擴張，該部門主要由國有企業控制。

政府和政府所有企業的份額變化不大

來源：安德魯·巴特森，嘉衞龍洲研究公司

注：指政府實體和國有企業的增加值

作為2008年的副總理，李克強在推動一項刺激計劃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幫助中國迅速從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中恢復，但也導致銀行資產迅速擴張，並創立了成千上萬家用於融資基礎設施投資的國有企業，這些實體現在被視為對金融穩定構成威脅。

李克強在2012年成為總理後的標誌性政策是“新型城鎮化”，旨在專注於發展小城鎮而不是大城市。但這一政策最終與人口較少地區公寓供應過剩聯繫在一起，導致中國仍在應對的危機，如碧桂園控股有限公司和中國恒大集團等開發商的困境。

習近平於2012年上台後，經濟政策制定逐漸從李克強領導的國務院轉移到了一些共產黨小組，習近平的親信劉鶴在其中佔據主導地位。重點更多地轉向降低金融風險而不是促進增長。

李克強的經濟影響力在2015年後迅速減弱，他因在2020年的一次講話中指出低收入人口眾多等中國經濟缺陷而日益以坦率著稱。

“李總理以平易近人著稱，”潘西亞宏觀經濟有限公司的首席中國經濟學家鄧肯·裏格利説。

然而，李克強一直致力於定期減少企業税收，但沒有建立基於收入或財富的漸進式税收制度，這可能使北京更難推出雄心勃勃的福利政策。

李克強對經濟的遺產可能是中國學者所稱的“方向自由主義”的象徵 —— 這一觀點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盛行，認為雖然共產黨的政策可能會變化，但總體方向是朝着對私營企業的控制放鬆。然而，這種觀點近年來受到越來越多的質疑。

在他去世後的網上悼念中，許多經濟學家和經濟記者分享了李克強的一句話：“黃河和長江不會倒流” —— 這是對方向自由主義的一種富有詩意的引用。

“他是中國改革開放政策的堅定支持者，”準確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的總裁兼首席經濟學家張智偉説。“他去世得太早了。希望他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