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為何重返烏克蘭——《華爾街日報》

約翰·馬紮拉基斯通過向大麻公司放貸和在美國東海岸經營披薩連鎖店致富。他的下一個大賭注：在飽受戰爭蹂躪的烏克蘭投資住宅和工業園區。

馬紮拉基斯與他共同創立的20億美元資產管理公司芝加哥大西洋正計劃向該國投資高達2.5億美元。他並非孤例。意志堅定的投資者正被幫助烏克蘭對抗俄羅斯以及低價收購資產的機會吸引，逐漸迴流烏克蘭。

“我們來自不受青睞的行業，這讓我們更容易明天就為烏克蘭1000萬美元的交易提供資金，“馬紮拉基斯説。“這個國家現在需要幫助，而我們有能力做到。”

烏克蘭經濟前景依然脆弱。控制眾議院的華盛頓共和黨人對支持烏克蘭越來越持懷疑態度。

若失去其最大財政支持者的長期支持，將破壞該國初現的經濟復甦勢頭。在2022年經濟萎縮29%後，烏克蘭經濟活動在第二季度實現了戰爭爆發以來的首次增長。企業和家庭已適應戰時生活，購買柴油發電機應對停電，並遷往烏克蘭西部城市。

“美國的支持至關重要且具有決定性作用，”烏克蘭央行行長安德烈·皮什內表示，“如果我們失去美國的定期財政援助，這將動搖穩定的根基。”

但這並未嚇退像馬紮拉基斯這樣的投資者。他於九月首次踏足烏克蘭，先飛抵波蘭克拉科夫，再徒步穿越邊境。其團隊由安保人員接應，沿狹窄公路驅車前往基輔。

他的公司計劃與烏克蘭開發商建立合作關係或提供貸款，用於建造經濟適用房。芝加哥大西洋公司還計劃投資長期工業項目，預計將獲得約20%的回報率。

身着深色夾克的約翰·馬紮拉基斯與其聯合創立的資產管理公司芝加哥大西洋，正籌備建立夥伴關係以支持烏克蘭發展。圖片來源：芝加哥大西洋“這是非此即彼的賭注。如果烏克蘭戰敗，我們顯然會血本無歸，”馬紮拉基斯説，“若烏克蘭獲勝，我們將實現甚至遠超預期的回報。”

截至八月，烏克蘭今年獲得31億美元外國直接投資（含再投資收益），去年同期數據曾小幅收縮。儘管海外政府債券仍深度折價交易，但自五月以來多數債券價格已上漲約50%。

德國拜耳公司近期斥資逾6000萬美元，在基輔西部啓動種子工廠擴建工程，雀巢公司也正在該國西部擴建其方便麪工廠。

烏克蘭正在尋求資金支持的項目包括：耗資2700萬美元的尼古拉耶夫番茄加工廠、1.18億美元的基輔附近磚廠，以及600萬美元的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州蜂蜜加工設施。

“我們收到的投資申請和項目數量甚至超過了戰前水平，“烏克蘭政府投資促進局局長謝爾希·齊夫卡奇表示。

隨着通脹放緩及創紀錄的400億美元外匯儲備，烏克蘭央行已開始降息並放鬆對格里夫納匯率的管控。

烏克蘭的長期重建工程將規模空前。從俄軍控制下解放的地區已面臨諸多困境：企業苦於勞動力短缺、地雷威脅，以及難以獲得烏克蘭銀行的貸款支持。

澤連斯基總統預估重建費用將超1萬億美元。多數主流投資者仍對向戰亂地區注資持觀望態度。烏克蘭在全球腐敗排名中居高不下，常與伊朗、塞拉利昂等國並列。

投資烏克蘭面臨特殊挑戰。新建項目必須配備防空洞，每日安保團隊和越野車租賃費用可達1萬美元，多數健康及人壽保險不承保戰區風險，額外戰爭險保費每日需1500美元起。

烏克蘭一家大型私募基金今年早些時候試圖舉辦投資者會議，但僅有少數外國投資者能獲得保險保障。該活動後來轉移至摩爾多瓦舉行。

佛羅里達州坦帕市Kopernik Global Investors的首席投資官戴維·艾本，是兩家烏克蘭上市公司——農業企業Astarta和雞肉生產商MHP的最大外國投資人之一。他在戰爭爆發後增持了這些公司的股票。

迄今為止，他的押注尚未獲得回報。甚至在戰前，他的投資就因腐敗、貨幣不穩定和公司治理問題而承壓。

“如果我們能以它們價值的10%買入這些資產，我們就會出手，“艾本説。“這些都是銷售人們所需產品的好公司。”

領導烏克蘭投行Dragon Capital的捷克金融家托馬斯·菲亞拉，計劃今年投資2000萬美元。這僅是戰前水平的一小部分，但足以啓動新工廠建設並完成利沃夫郊外工業園區的第一階段工程。

“人們正在觀望…但在戰爭結束前，競爭會很有限，“菲亞拉表示。

包括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在內的政府資助開發銀行同意為利沃夫項目投資近2500萬美元，Dragon等投資者從中受益。

烏克蘭投資銀行Dragon Capital的負責人托馬斯·菲亞拉預計，在戰爭結束前，烏克蘭的投資競爭將非常有限。照片：《華爾街日報》的Serhii KorovaynyDragon於9月通過世界銀行的投資擔保機構，成為烏克蘭首批獲得戰爭相關損害保險的投資者之一。其保單將覆蓋對利沃夫工業園區近1000萬美元的投資。

戰爭保險被視為促進烏克蘭投資的關鍵一步。Marsh McLennan最近推出了一個與烏克蘭政府共同開發的數據庫，用於追蹤俄羅斯襲擊造成的損害。據負責該項目的Marsh McLennan的克里斯平·埃裏森介紹，數據顯示該國66%的地區未受到戰爭的物理破壞。此舉旨在幫助私營保險公司和投資者更便捷地評估戰爭損害風險。

“你會看到投資者開始將高風險投資轉向低風險領域，“埃裏森説，比如太陽能和風能項目。

Dragon Capital擁有的烏克蘭倉庫遺址的航拍圖，該倉庫去年在戰爭中遭受嚴重破壞後已清理完畢。照片：《華爾街日報》的Serhii Korovayny1991年蘇聯解體後，烏克蘭本有望成為最受外資青睞的目的地之一。該國擁有肥沃的土地、受過教育的人口，且地處東歐與西歐交匯的理想位置。但事實證明，融合西方資本主義與蘇聯共產主義並非易事。

“作為律師，我們花了大量時間不僅進行談判，還要進行教育。我記得曾告訴某人貸款是應該償還的，”在基輔從事律師工作數十年的烏克蘭裔美國律師彼得·特魯克説，“他們驚訝地看着我。”

腐敗、政治動盪和強大的寡頭勢力讓外國投資者望而卻步。近年來，烏克蘭已實施多項改革，包括徹底改革政府的反腐敗努力和修訂部分司法體系。

皮什尼表示，該國致力於進一步改革以滿足加入歐盟的要求。但他警告説，如果美國的資金——自戰爭開始以來烏克蘭最大的財政支持來源——停止，經濟改革可能會倒退。

面臨風險的是烏克蘭國家銀行轉向更靈活的匯率以及結束央行印鈔為政府提供資金的做法。任何一項舉措的失敗都可能阻礙外國投資者。

“如果我們重新用貨幣融資來彌補預算赤字，所有這些成就都可能被破壞，”皮什尼説。“這是一份戰爭預算，需要大量資金來保衞烏克蘭的生存。我們必須在任何條件下為其提供資金。”

安德魯·杜倫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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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討價還價者開始湧入烏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