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押上俄羅斯全部資源謀求在烏勝利，西方能否抗衡？——《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基輔——隨着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進入第三個年頭，莫斯科在軍事、政治和經濟戰線均佔據優勢。

俄羅斯擁有比烏克蘭更龐大的兵源補充其受創的軍隊，後者正面臨訓練有素步兵短缺的困境。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正在將俄羅斯經濟軍事化，利用強勁的石油收入為不斷增長的武器生產提供資金。與此同時，美國和歐洲的政治僵局正威脅着烏克蘭賴以生存的武器和資金供應。

西方的混亂與俄羅斯對戰爭日益增加的人力與工業資源投入，預示着烏克蘭將迎來艱難防禦的一年。但俄軍在進攻中暴露的侷限性——在爭奪阿夫迪夫卡市的殘酷戰鬥中可見一斑——表明其更可能緩慢取得微小進展，而非實現重大突破。

普京距離征服俄羅斯宣稱擁有的烏克蘭地區仍很遙遠，更不用説實現其更大的目標——征服烏克蘭，他曾稱這個獨立民族國家的存在是歷史異常。

“2024年的物質優勢主要在俄羅斯一方，但這些優勢似乎還不足以讓俄羅斯實現其政治目標，“華盛頓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高級研究員邁克爾·科夫曼表示。

“認為俄羅斯正在贏得戰爭的説法並不準確，”科夫曼表示，“然而，如果明年在戰略選擇和西方資源供給方面不做正確決策，烏克蘭的成功前景將顯得黯淡。”

烏克蘭阿夫迪夫卡前線，一輛美軍提供的布拉德利戰車正在烏軍服役。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Serhii Korovayny### 戰爭中的經濟博弈

美國、歐盟和英國的經濟總量合計約45萬億美元，是俄羅斯經濟規模的20倍，且擁有技術優勢。理論上，烏克蘭的支持者遠比侵略方強大。但俄羅斯的戰爭投入力度遠超預期。

本月早些時候批准的俄羅斯2024-26年預算案顯示，該國正將越來越大的資源份額投入戰爭。明年軍費開支將突破1000億美元，達到蘇聯解體後的最高水平。工廠正從民用產品轉產坦克和無人機。民用領域為此付出代價——產能與勞動力短缺推高通貨膨脹。但鉅額軍費開支的刺激作用支撐着俄羅斯經濟，抵消了西方制裁的影響。

莫斯科通過第三國貿易進口受制裁的西方軍工技術，並通過建立不受西方監管的油輪船隊，成功繞過了對其石油出口的價格限制。

大規模生產使俄羅斯在製造小型戰場無人機方面趕上了烏克蘭，這一領域烏克蘭曾憑藉創新佔據優勢，但其依賴小型工坊和志願者的模式正顯現侷限性。

西方僅採取了有限措施提升軍工產能。美國正在增加炮彈產量，但歐盟國家未能協調訂單及激勵新國防生產投資。歐盟承諾明年3月前向烏克蘭提供百萬發炮彈，但官員表示將遠未達標。相比之下，據韓國情報顯示，朝鮮今秋短期內就向俄羅斯提供了百萬發炮彈。

西方正艱難滿足烏克蘭的炮彈需求。圖片來源：Hannah Beier/Getty Images歐洲國家可援烏的庫存武器彈藥即將耗盡。華盛頓的政治分歧已延緩美國軍援交付。韓國炮彈曾助烏克蘭炮兵在今年部分時段與俄軍火力持平，如今烏軍表示再次陷入劣勢。

烏克蘭經濟在俄羅斯的猛烈攻勢下表現優於預期，甚至在2022年初遭入侵導致嚴重衰退後，今年還實現了小幅增長。但烏克蘭依賴西方資金來支付教育和醫療等民用預算開支，這使得基輔能夠將税收收入用於戰爭。

“軍事和財政援助對烏克蘭的成功至關重要，但我們也需要在武器生產和經濟韌性方面更加自力更生，”烏克蘭前外交部長帕夫洛·克里姆金表示。

政治動盪

普京政權在6月曾因準軍事組織瓦格納發動叛亂而動搖。但叛亂最終失敗，瓦格納領導人在飛機爆炸事件中喪生。此後，再無人敢對普京的權威發起嚴重挑戰。

目前，政治震盪在西方和烏克蘭反而更為強烈。

隨着美國總統選舉週期臨近，華盛頓兩黨對支持烏克蘭的共識逐漸瓦解，眾議院共和黨人對進一步援助的反對聲日益高漲。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迫切希望向西方盟友展示烏克蘭在戰場上能取得進展。照片：POU/ROPI/Zuma Press歐盟同樣在批准援助資金上舉步維艱。該集團曾承諾未來幾年向基輔提供500億歐元（約合550億美元）援助，但這一承諾如今充滿變數。德國自我設定的財政束縛打亂了歐盟支出計劃，而長期與俄羅斯關係密切的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則威脅要否決對烏援助。

“這讓整個聯盟顯得非常軟弱。這對我們是個大問題，對歐盟同樣如此，”克里姆金表示。他認為歐盟可能暴露出“根本性的執行力缺失”。

在基輔，今夏反攻收復俄佔地區的失敗加劇了軍方與政治領導人間的摩擦。武裝部隊總司令瓦列裏·扎盧日內的評估稱戰爭已陷入僵持階段，這招致總統澤連斯基的斥責——後者迫切希望向公眾輿論和西方盟友證明烏克蘭能取得進展。西方認為澤連斯基完全恢復烏克蘭國際邊界的戰爭目標並不現實。

軍事僵局正強化德國（基輔最重要的歐洲支持者）的觀點：停火併與莫斯科談判符合烏克蘭利益。不過柏林方面不願向澤連斯基施壓。

停火希望面臨的核心問題在於：當西方凝聚力減弱時，普京幾乎沒有理由停止入侵。

即便普京接受停火，基輔也擔心他會藉此機會重整軍力再次進攻。這位俄羅斯領導人有着漫長的背棄協議歷史。

烏克蘭東部遭俄軍襲擊損毀的醫院。西方資金正協助烏克蘭承擔包括醫療在內的民用預算開支。圖片來源：ALINA SMUTKO/REUTERS許多西方官員認為，普京在觀望一年後的美國總統大選結果。若特朗普勝選，歐洲各國擔憂他將切斷對烏軍事援助甚至退出北約，讓軍力薄弱的歐洲獨自應對俄羅斯擴張主義。

曾長期忽視普京對歐洲冷戰後秩序挑戰的這一代歐盟政客，正艱難適應歐洲國家間重燃大規模戰火的現實。

“我擔心我們尚未認清對手的本質：他未必深謀遠慮，但極其頑固。“布魯金斯學會專家康斯坦策·施特爾岑米勒表示。

戰場態勢

部分歐洲官員甚至擔憂烏軍今冬可能潰敗。經歷夏季反攻與去年巴赫穆特血戰後，烏軍步兵嚴重減員。由於徵兵系統腐敗低效，許多補充兵員是四十多歲、訓練不足即被派往前線的中年男性。

彈藥短缺還意味着烏克蘭在一段時間內不太可能發動另一場大規模攻勢。烏軍在赫爾松地區第聶伯河東岸建立的橋頭堡雖規模有限，卻是罕見的亮點。

烏克蘭士兵在赫爾松附近第聶伯河岸登船。圖片來源：Mstyslav Chernov/美聯社但俄軍儘管在兵力和裝備數量上佔優，同樣難以取得顯著突破。其步兵和裝甲車輛大多比入侵初期更老舊、性能更差。

在無人機盤旋的雷區開闊地帶，交戰雙方都難以推進。這些無人機既可攻擊士兵車輛，又能引導精準炮火。

俄軍將現有預備隊集結在烏東地區，試圖多點突破卻收效甚微。即便在今秋主攻目標阿夫迪夫卡，俄軍也僅以巨大人員裝備代價緩慢推進。

烏克蘭軍官和西方專家表示，若合理調配資源，疲憊的烏軍仍能在600英里戰線上組織有效防禦，將俄軍戰果限制在局部地區。基輔國防部目睹今夏俄軍在烏南構築的防禦工事成效後，正計劃新建防禦設施。

“明年可以作為一個建設年，好好利用來重建烏克蘭軍隊，”科夫曼説。他表示，基輔需要改進部隊動員和訓練，放棄大規模進攻並鞏固防線。“如果這些沒有實現，那麼明年可能會成為一個轉折點，之後烏克蘭將逐漸處於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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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1月28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普京傾盡全力投入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