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俄羅斯復甦與盟國內訌困擾，烏克蘭轉入堅守態勢——《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萊曼——烏克蘭正轉入防禦態勢。

這場旨在擊退俄羅斯入侵軍隊、持續數月且代價高昂的戰役，最終前線幾乎沒有變化。美國和歐洲的經濟與軍事支持突然變得不確定。隨着國家士氣低落，國內政治裂痕正在擴大。

基輔的軍隊現在正在為可能持續很長時間的防禦做準備，僅僅試圖阻止俄羅斯的進一步推進。西方外交官和軍事戰略家表示，消耗嚴重的烏克蘭需要時間重建，可能要到2025年才能再次發動重大反攻。

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上週下令建造一個廣泛的戰場防禦工事網絡，以幫助部隊守住防線。在12月6日的武裝部隊日，澤連斯基承認奪回被佔領領土的戰鬥很艱難，但敦促堅持。“真的有其他選擇嗎？沒有，”他在視頻講話中説。

基輔市中心被摧毀的俄羅斯軍車。烏克蘭在奪回更多領土方面面臨重大挑戰。部隊難以突破俄羅斯加強的防禦工事。這與今年早些時候的情緒形成鮮明對比，當時基輔——受到成功擊退俄羅斯早期推進和西方武器注入的鼓舞——着手將俄羅斯軍隊從他們佔領的近20%的烏克蘭領土上驅逐出去。烏克蘭的盟友希望它能對俄羅斯軍隊造成足夠的傷害，使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認為戰爭徒勞無功，並默認可基輔接受的談判。

這次行動在俄軍數月構築的防禦工事前受挫。此後，美國國內對烏克蘭問題的政治共識因黨派分歧而減弱，同時加沙地帶的以巴衝突吸引了全球目光。

烏克蘭能否收復更多領土已成疑問，而普京將經濟轉向戰時軌道的做法增強了其戰場優勢，近期更在外交層面取得進展。

與此同時，西方領導人從承諾按烏克蘭條件取勝轉向僅維持其作戰能力。白宮週一表示，若國會本月不通過新撥款法案，美國將無法繼續提供武器裝備。

白宮行政管理和預算局局長莎蘭達·楊致信眾議院議長邁克·約翰遜（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人）稱，停止軍援"將令烏軍在戰場陷入絕境，不僅危及既有戰果，更會增加俄軍取勝概率"。

國會非但未重視警告批准新援助，本週反而更深陷入黨派爭鬥，將援烏資金與加強美墨邊境安保撥款捆綁爭議。

烏克蘭軍隊不得不實行彈藥配給制。基輔正採用新方法挖掘戰壕。就在歐洲各國艱難為基輔爭取援助之際，美國資金之爭愈演愈烈。歐盟原計劃向烏克蘭國家預算提供約540億美元的一攬子支持計劃，在下週歐盟領導人會晤時可能會面臨延遲或削減。歐盟不太可能在年底前就任何軍事援助計劃達成一致。

在基輔，隨着軍事形勢惡化，澤連斯基與其最高將領之間的相互指責加劇。最近，澤連斯基與其前任波羅申科之間的爭執，在俄羅斯近兩年前大規模入侵以來一直保持克制後，再次顯現出爆發的跡象。

在戰場上，一些烏克蘭部隊正在節省彈藥，不確定補給能維持多久。在頓巴斯地區作戰的士兵表示，炮彈配給制使他們難以阻止逼近的俄羅斯部隊。

與此同時，俄羅斯在無人機作戰方面已趕上烏克蘭，而此前基輔的部隊在這一領域佔據優勢。烏克蘭部隊還表示，俄羅斯擁有更好的反無人機和電子戰能力，這阻礙了無人機和西方提供的精確武器的使用。

令烏克蘭壓力倍增的是，俄羅斯沒有表現出放棄其接管該國的原始戰爭目標的跡象。

烏克蘭外交部長德米特羅·庫列巴表示，正在籌備新的反攻行動。圖片來源：Svet Jacqueline/華爾街日報烏克蘭外長庫列巴在接受採訪時指出，當前任何停火都只會給俄羅斯喘息之機，使其能重整軍備發動新一輪攻勢。

“唯一的結果將是俄羅斯擺脱在烏克蘭遭受的損失和困境，然後發起新的進攻，“他表示，“我們正在為各旅部署新的反攻和防禦作戰任務。”

近日，在東部小城利曼附近俯瞰森林平原的山頂上，部分防禦工事已初現雛形。距前線約12英里處，兩名操作挖掘機的工人正在白堊土上開鑿戰壕。

自去年俄軍入侵以來，這些工人已在該地區挖掘了大量淺層戰壕。利曼山頂因其優越的防禦視野——可俯瞰周邊區域並鎖定來犯俄軍——成為挖掘機新開闢的陣地。

這些新戰壕每條長約三分之一英里、寬5英尺、深逾6英尺，足以掩護大量部隊，標誌着烏軍戰術的新轉變。自去年戰爭爆發以來，基輔的機動部隊始終採取游擊戰術，對俄軍實施打了就跑的機動防禦。

這些戰壕讓人回想起2014年俄羅斯支持的分離主義者佔領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後，該地陷入長達八年的僵局。新設計的戰壕也更接近俄軍去年冬天起在烏克蘭南部挖掘的工事，這些防禦工事幫助挫敗了烏軍今年夏季的反攻。

在距離前線數英里遠的萊曼附近一處烏軍戰壕，炮兵們表示他們認為俄軍能快速挖掘出深且堅固的防禦戰壕。

“俄羅斯人絕對是優秀的工兵，“一名旅部成員説道。

近期在東部萊曼附近，挖掘機正在深挖防禦戰壕。軍事分析家指出，轉向靜態防禦態勢並不意味着戰爭結束。在布魯塞爾舉行的北約外長會議上，部分外交官回顧稱，去年戰爭初期多數觀察家就預見了持久戰。雖然烏克蘭去年秋季迅速收復大片失地，曾讓速戰速決的希望重燃。

“現在必須再次提醒自己，這將是一場持久戰，“一位歐洲外交官表示。

正如庫列巴所提及的，防禦作戰不僅包含戰壕等固定工事。整場戰爭中，基輔部隊始終實施機動防禦，打擊俄軍人員與補給，同時阻截其渡河或陸空推進。

烏克蘭的西方支持者努力對基輔戰局的起伏保持樂觀態度，強調其在黑海等地區取得的成果。

“雖然過去幾個月前線態勢未見重大變化，但激烈戰鬥仍在持續，“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在外長會議上表示。

他指出：“軍事成就可以通過多種方式衡量”，去年收復的領土"就是重大戰果”。

他補充説，烏軍對俄本土的縱深打擊摧毀了戰機和軍艦，迫使黑海艦隊遠離烏克蘭水域駐泊，使基輔得以更自由地出口糧食，這些都屬於戰略收穫。

“這種無法用平方公里衡量、但能削弱俄軍實力的戰果意義重大，“斯托爾滕貝格強調。

但數日後，這位北約秘書長提醒道戰爭是分階段的。“我們必須對壞消息有所準備，“他對德國ARD電視台坦言。

近期在前線和後方與烏克蘭人的交談中，受訪者普遍對可能到來的不利戰況表現出聽天由命的態度。

西方戰略家認為，若烏克蘭及其盟國能克服當前困境並維持軍援，最理想的情況是2025年將成為烏軍重整旗鼓之年。他們期待少量精鋭烏軍能牽制俄軍，為北約國家爭取時間培養新生力量、擴大軍工生產並補充烏軍裝備庫存。

近期北約會議上表達的另一個希望是，俄羅斯突破烏克蘭防線的企圖將失敗，從而消耗其人力與彈藥資源——若能挺過明年，烏克蘭或有望在2025年春季重奪戰場主動權。

目前，烏克蘭軍隊正為可能漫長的冬季做準備，近日首場大雪已至。在利曼以東克列緬納森林的前線陣地，烏克蘭國民警衞隊亞速旅士兵表示士氣高昂，但他們談及了犧牲的戰友。幾乎無人仍對反攻成功抱有幻想。

一名步兵中士稱，他與家人通話時只説一切順利，不會描述親眼所見或真實感受——那些並不樂觀。“何必呢？“他説。

本文由James Marson與Ievgeniia Sivorka共同完成。

基輔的紀念碑已被沙袋包圍，以防俄羅斯空襲破壞。聯繫記者Daniel Michaels請致信[email protected]，聯繫Alistair MacDonald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基輔構築防禦工事準備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