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馬科佈雷銅礦停產：一座價值100億美元的銅礦被關閉 - 彭博社
Jacob Lorinc
巴拿馬的經濟中心原計劃是科佈雷巴拿馬礦山，將佔據國內生產總值的四到五個百分點。
攝影師：路易斯·阿科斯塔/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大雨導致聖伊涅斯河洪水氾濫，這是聖巴巴拉北部的農業地區，也是全球和國內遊客的葡萄酒產區，發生在2月19日。
攝影師：喬治·羅斯/蓋蒂圖片社
當一羣礦業高管抵達巴拿馬的皇家Palacio de las Garzas時，他們被引導穿過華麗的木質禮堂，直奔總統的私人辦公室。
這是在2016年12月，當時還沒有引發反礦業抗議浪潮的，第一太平洋礦業有限公司的團隊被當作老朋友般款待。畢竟，他們正在建設自巴拿馬運河一個世紀前開通以來最重要的項目。
但當他們比較科佈雷巴拿馬銅礦的進展時，總統發出了警告。
第一太平洋在巴拿馬碰上了一筆異常優厚的交易，他説。公司遲早會需要與政府就新條款達成協議並支付更多税款。未明説的是：最好趁着像他這樣親商的政府，儘早達成協議，而不是賭博巴拿馬的政治。
賭注很高。 這座礦山被設定為巴拿馬經濟的中心，佔據國內生產總值的4%至5%，並僱傭了該國每50名工人中的一名。 對於第一量子公司來説，他們為在巴拿馬密林中建造礦山而大舉借貸，這個項目必須成功。
價值100億美元的科佈雷巴拿馬礦山目前處於停工狀態，因為全國範圍內對去年10月簽署的新税收協議進行抗議。攝影師：路易斯·阿科斯塔/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菲利普·帕斯卡爾毫不動容。 作為一名大膽的津巴布韋人，他通過進行少數人敢於嘗試的大膽賭注，從零開始建立了第一量子公司，他不理會總統的警告，迅速將對話從税收問題上移開。
這是一個註定失敗的賭局。 今天，這座價值100億美元的礦山處於停工狀態，因為全國範圍內對去年10月簽署的新税收協議進行抗議。 第一量子公司的股價暴跌了大約一半，公司正受到掠奪性競爭對手的圍攻。
這個關於第一量子公司旗艦投資如何崩潰的故事基於對該項目涉及的十多人的採訪，歷時十年。
這在某種程度上是第一量子公司傲慢的故事，因為公司老闆們試圖快速建造礦山並保持低成本，儘管存在未解決的税收爭端和法律問題。 帕斯卡爾不僅對巴拿馬政府的私下警告置之不理，還對自己的顧問發出的警告置之不理，這些警告稱税收協議使他的公司處於脆弱地位。
但這也是一個超越第一量子公司辦公室牆壁和巴拿馬邊界的故事，突顯了全球遠離化石燃料過渡中心藴的困境。雖然政府正在努力確保獲取建造電動汽車、太陽能電池板和能源過渡所需的高壓電纜的原材料，但他們的公民中很少有人希望建立生產這些原材料所需礦山。
科佈雷巴拿馬的命運是聚集在智利聖地亞哥舉辦的銅業年度Cesco Week活動中的礦工、交易商和對沖基金經理們面臨的核心問題之一。
“如果我是一家看中拉丁美洲的銅礦公司，我會願意在這些國家之一投入一個50年的運營，面臨這種不斷上升的風險嗎？”格雷斯琳·巴斯卡蘭説，她是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能源安全與氣候變化項目的研究主任和高級研究員。
“如果這個行業對風險持謹慎態度，他們就不會投資。如果他們不投資，我們就沒有能源過渡所需的東西。”
魅力領袖
像科佈雷巴拿馬這樣的開拓性項目長期以來一直是第一量子業務的標誌。這家總部位於加拿大的公司由菲利普·帕斯卡爾和他的兄弟馬特於1996年創立。
去年去世的菲利普是一位精明而有魅力的領袖，與關鍵政治人物建立了密切聯繫，並以公司獲益的安排方式取悦他們。身高6英尺5英寸的他高聳在員工之上，但在第一量子內部，他被視為一個平易近人的老闆，可以花幾個小時與任何人聊天。
兄弟們在贊比亞和剛果民主共和國等低投資評級地區開發了銅礦，這些地區很少有競爭對手敢於涉足。儘管礦山通常需要數十年才能建成，但帕斯卡爾兄弟以提前完成項目而聞名。
在2013年一次罕見的採訪中，菲利普·帕斯卡爾向《澳大利亞人報》描述了他公司的理念：“我們敢於嘗試別人不敢嘗試的事情，我們嘗試新事物，從經驗中學習，並以在一個容易超支的行業中不僅按預算交付，而且提前交付而贏得聲譽。”
2010年的菲利普·帕斯卡爾攝影師：Ron D’Raine/Bloomberg他們的大膽舉動在21世紀初受到回報，中國需求推動了銅價飆升。到了2010年代初，第一量子已成為一個數十億美元的成功故事。隨着資金充裕和雄心壯志，菲利普將目光投向了巴拿馬的一個礦牀，這個國家此前幾乎未受到採礦業的影響。
該公司發起了對礦牀所有者Inmet Mining Corp.的55億美元收購，但在較小公司兩次拒絕第一量子的提議後，這一收購迅速變得敵對。
這是一場重大賭注。第一量子為了籌建項目累積了沉重的債務負擔，險些違反貸款條款。儘管礦業公司通常會通過與其他公司合作來降低在不確定司法管轄區的風險，帕斯卡爾卻加大了賭注，收購了該公司的韓國合作伙伴LS-Nikko Copper Co. Ltd.，支付6.35億美元，將總持股比例提高到90%。
最終結果是一個價值100億美元的礦業綜合體，比舊金山還要大，在巴拿馬的熱帶雨林中孤立，每年能生產超過35萬噸的銅 —— 足以製造約500萬輛電動汽車。在許多最大礦牀已經減少了幾十年的行業中，這是一個罕見的新大型礦山的例子。
而且時機似乎是巧合的。中國的工業化正被一個新的巨頭 —— 能源轉型所取代，成為預計的銅需求的主要驅動力。電動汽車、充電站和電氣化世界交通所需的高壓電纜都需要大量的銅。礦業高管開始談論達到淨零排放所需的銅量與世界現有礦山預期供應之間的差距。他們説，世界將需要數十個新的銅礦。
第一批礦石
第一維度的成功與其領導人菲利普·帕斯卡爾以及他與巴拿馬總統胡安·卡洛斯·巴雷拉之間建立的關係有很大關係。這兩個人會一起用餐，菲利普有時會提供來自他哥哥在開普敦的葡萄園的葡萄酒。
巴雷拉渴望看到科佈雷巴拿馬建成。他在辦公室裏保存了從科佈雷巴拿馬開採的第一塊礦石。在2019年礦山開放的前一晚，他與第一維度的員工在巴拿馬南部海岸的一家豪華度假村共進晚餐，品嚐壽司，為項目的完成乾杯。
然而，蜜月期不會持續下去。甚至在2019年巴雷拉離任之前，科佈雷巴拿馬就面臨着越來越多的審查。該項目的税收要求是在1997年達成的一份過時合同中規定的 —— 那是銅價創紀錄低位的時候 —— 遠在礦牀價值完全實現之前。合同的細節，第一維度從特許權的前任所有者那裏繼承的，要求礦商支付2%的礦產收入的特許權率 —— 對於金屬生產商來説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2018年的胡安·卡洛斯·巴雷拉。攝影師：黛安娜·桑切斯/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帕斯卡爾無視了巴雷拉關於税收協議的告誡。在巴雷拉的警告之前，科佈雷巴拿開業前的幾年，巴雷拉和一位前最高法院法官兼礦山地方子公司董事會成員曾敦促帕斯卡爾開始安排一份能滿足該國更高税收要求的合同。公司內部人士表示，第一量子的領導層從未屈服於巴雷拉的要求，但巴雷拉也沒有強迫解決這個問題，而是允許第一量子繼續進行寬鬆的税收安排。
一旦礦山開業，税收優惠就變得不容忽視。2019年，科佈雷巴拿開業的第一個完整年度，礦山向巴拿馬支付的皇家費用是第一量子支付給贊比亞坎桑西礦山的六分之一。（然而，在那個時期，贊比亞對外國礦業公司的税率明顯較高）。
這些差距足以引起新政府的憤怒。當巴雷拉親商的政府被勞倫蒂諾·科爾蒂索的中左翼政黨取代時，新政府着手為該國爭取更好的税收協議。
科爾蒂索與第一量子並未保持同樣友好的關係。他領導巴拿馬度過了由新冠疫情引起的災難性衰退，導致就業大幅下降，通貨膨脹飆升，而集裝箱船隻在巴拿馬運河中靜止不動。現在，他需要填補政府的財政囊袋，而第一量子，該國最大的投資者，成為一個明顯的目標。
政府推動大幅提高版税，以及每年最低3.75億美元的固定税收。當公司反擊時，巴拿馬威脅要徹底關閉礦山。
“談判很艱難，”第一量子的主席羅伯特·哈丁説。“我們試圖保護自己的利益，他們也在試圖保護自己的利益。”
經過長時間的拖延和對峙，以及四年多的談判，政府和公司在去年三月達成了初步協議。第一量子同意接受巴拿馬大部分要求，換取礦山經營合同的20年延期。
敵意升級
然而，在現實中，敵意正在醖釀。巴拿馬已經因通貨膨脹、高失業率和腐敗而憤怒，對科佈雷巴拿馬的環境影響和對經濟的貢獻也長期存在不滿。隨着一場全國選舉的臨近，礦山成為了國家所有問題的焦點。
十月份，當巴拿馬國會批准與第一量子的新合同時，這本應是一種例行公事，但這一決定引發了一場抗議浪潮，導致該國大片地區陷入癱瘓。
1月9日，多諾索（Donoso）被關閉的第一量子礦業礦山外的抗議者。攝影師：沃爾特·胡爾塔多/彭博社反對力量之一是一個名為Suntracs的強大而對抗性的建築工會，該工會與在巴拿馬運營的公司發生衝突的歷史。該團體早期就試圖參與礦山的建設，隨後Suntracs成員在2015年至2018年間至少三次衝擊了礦山大門並襲擊了員工。現在Suntracs在激起抗議並將勞工問題推到前台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
在全國範圍內，抗議者封鎖了高速公路並在城市集會。一些由Suntracs經營的當地船隻封鎖了科佈雷巴拿馬（Cobre Panama）的海港數週，阻止了第一量子及其供應商的船隻停靠。
隨着社會動盪的加劇，據彭博社報道，第一量子公司的員工基本上已經與政府的決策脱節。菲利普曾經與瓦雷拉保持的密切關係在科爾蒂索和菲利普的兒子特里斯坦之間幾乎消失，特里斯坦在擔任總裁之前曾在擔任科佈雷巴拿馬項目總經理期間監督了該項目的建設。
當科爾蒂索在10月份要求就礦山的運營合同進行全國公投時 —— 這是一個旨在平息大規模示威活動的短暫想法 —— 特里斯坦·帕斯卡爾和第一量子的其他高管們沒有得到任何事先通知。這位言談温和的高管主要在公司的倫敦辦公室進行了損害控制，最終在科爾蒂索要求關閉礦山後於11月底短暫訪問了巴拿馬。但巴拿馬的方向已定。該礦山在11月生產了最後一噸銅，自那時起一直處於停工狀態。
警世故事
對於更廣泛的礦業行業來説，巴拿馬的第一量子公司的故事已經成為一個警世故事。
“這只是一個提醒，相互信任是如此重要，我們所做的是符合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力拓首席執行官雅各布·斯陶斯霍爾姆説道，他的前任在公司不可修復地破壞了澳大利亞一個古老的土著遺址後被罷免。“你不能冒着忽視業務這一方面的風險。”
在巴拿馬，第一量子公司在五月的總統選舉前展開了一場媒體攻勢，希望能夠獲得足夠的民眾支持，説服下屆政府允許礦山重新開採。該公司表示每月花費1500萬至2000萬美元來保護該地點，並承諾重新造林巴拿馬11000公頃的雨林 —— 是礦業影響區域的兩倍。
然而，一些分析師預測關閉可能持續一年甚至更長時間，同時誰最終將擁有這座礦山還存在疑問。該項目已經吸引了像巴里克黃金公司這樣的大型礦業公司的興趣，後者在具有挑戰性的司法管轄區進行交易方面擁有悠久歷史。
巴拿馬科佈雷銅礦的關閉是當前困擾該行業的全球銅礦短缺的主要推動因素之一，這反過來吸引了看漲的投資者進入市場，並推高了金屬價格至近兩年來的最高點。該礦山約佔全球銅供應的1.5%。
一些分析師預測，多諾索礦山的關閉可能會持續一年甚至更長時間。攝影師：Walter Hurtado/Bloomberg科佈雷巴拿銅礦的關閉加劇了礦業界對未來供應銅等金屬可能不足以滿足能源轉型需求的警告。國際能源署預測，到2030年，正在生產或建設中的礦山僅能滿足全球對於鋰和鈷等電池金屬一半的需求。與此同時，銅礦預計將在同一時間框架內滿足全球80%的需求。
“這個案例只是當今銅和其他大宗商品礦業運營所處地緣政治環境的一個例子，”美國銅業發展協會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安德魯·基雷塔（Andrew Kireta Jr.）表示。
“如果我們繼續採取‘照舊’的方式，這些供應約束和其他因素將影響美國滿足銅等清潔能源基礎設施建設和轉向電動汽車預期激增需求的能力。”
馬蒂·馬利諾的媽媽永遠無法理解她兒子的職業。對朋友們，她説他是“一個股票經紀人，搞一些與天氣有關的東西。” 馬利諾實在無法反駁 —— 他知道大多數人對基於陽光、降雨和風等因素的金融合同一無所知。
這種情況開始發生變化。在氣候波動和社會變遷的背景下，對氣象衍生品的需求正在激增。根據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團的數據，2023年上市產品的平均交易量增加了260%，目前未平倉合約的數量比一年前高出48%。據行業估計，公開交易的部分可能僅佔所有活動的10%，未平倉衍生品的名義價值可能高達250億美元。列出的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