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勞埃德·奧斯汀副手如何在海灘上接管五角大樓

華盛頓——今年1月，在長達四天的時間裏，包括拜登總統在內的大半個華盛頓都不知道誰在執掌五角大樓。

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元旦當天因噁心劇痛被秘密送往沃爾特·裏德軍事醫療中心。八天後，總統才得知原委。

由此開啓了一系列現代史上無先例的事件。身為總統繼任順位第六人、軍方指揮鏈第二人的奧斯汀住院後，其副手不得不從度假的波多黎各海灘臨危受命，而此時距離拜登獲知消息還有數日。

據五角大樓目前説法，僅少數幕僚知曉奧斯汀住院。包括代行其職的副防長凱瑟琳·希克斯在內，國防部絕大多數人員均被矇在鼓裏。當時五角大樓最高級別在崗官員、國防政策主管薩沙·貝克1月3日參加白宮會議時，仍不知部長已入院。

這位拜登最忠誠且最低調的內閣成員引發的離奇事件，折射出奧斯汀自2021年1月執掌五角大樓以來標誌性的保密文化。這也引發質疑：當領導人喪失履職能力時，這種保密作風是否可能無意中破壞政府機構為保障運作連續性制定的周密預案。

週四，五角大樓監察長——其內部監督機構——表示將啓動一項審查，涉及與奧斯汀住院相關的“角色、流程、程序、職責和行動”。

當奧斯汀住院期間——白宮和五角大樓高層官員不知由誰主事——美國對巴格達一名伊朗支持的民兵組織領導人實施了致命無人機襲擊，並向也門胡塞武裝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其停止對紅海國際航運的襲擊，否則將面臨後果。

當奧斯汀住院的消息最終曝光時，公眾迅速表達了強烈不滿。包括一些民主黨人在內的立法者對這種前所未有的信息缺失表示憤慨。白宮和五角大樓官員私下對奧斯汀病情缺乏透明度的荒謬情況感到憤怒。

關於奧斯汀住院期間的一系列事件，仍有許多問題未解，包括誰在何時主事，以及為何沒有更好的信息披露。

當總統最終得知國防部長健康狀況的細節時，70歲的奧斯汀因前列腺癌手術後併發症住院已超過一週，而他聖誕節前的首次住院則已過去三週多。

奧斯汀最初於12月22日進入沃爾特·裏德軍事醫療中心接受前列腺切除術，該手術需要全身麻醉。國防部官員表示，他的許多高級助手並不知道他正在接受需要過夜的醫療程序，但在手術期間已將權力移交給希克斯以管理五角大樓。

五角大樓稱，1月1日星期一晚上，奧斯汀出現嚴重腹痛，並通過救護車緊急送往沃爾特·裏德，隨後被送入重症監護室。醫生診斷出他患有尿路感染和腹腔積液，並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幾天。

美國官員表示，在奧斯汀返回醫院當天，他的幕僚長凱利·馬格薩門因流感生病，副手也不在，這是導致溝通延遲的一個因素。

第二天，1月2日，正在波多黎各海灘與家人度假的希克斯接到五角大樓通知，需要承擔奧斯汀的部分職責。這一要求令她感到意外，因為希克斯早已計劃好假期，而且通常情況下，如果她要代理國防部長職責，她應該身在華盛頓履行職務。

她並未被告知為何需要介入，而根據軍方官員在過去幾周不斷變化的説法，她也沒有詢問原因。

國防部副部長凱瑟琳·希克斯在度假時接到通知，需要承擔勞埃德·奧斯汀的部分職責。照片：亞歷克斯·布蘭登/美聯社即便在休假期間也隨行的通訊團隊，在酒店期間為承擔更高職責做了準備，這要求她必須守在通訊設備旁，無法去海灘散步。她開始代替奧斯汀做出一些日常運營和管理決策，並“被充分授權，隨時準備在必要時就其他軍事事務為總統提供支持”，一位五角大樓官員表示。

同一天，奧斯汀住院的消息傳給了少數官員，包括空軍上將小CQ·布朗，即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但關於他為何住院或其狀況的細節並未分享，據五角大樓官員稱。

接下來的兩天裏，關於其狀況的信息仍僅限於一小羣助手知曉。

與此同時，美國在巴格達實施了一次打擊，目標是伊朗支持的伊拉克民兵組織的一位領導人，這是奧斯汀早前批准的。空軍少將帕特·萊德在1月4日週四向記者做了簡報，但未提及部長的行蹤。

希克斯在波多黎各期間繼續履行部分職責，而白宮當天大部分時間仍不知情。

同樣在週四，馬格薩門告知了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後者將信息傳達給了拜登。她還向各軍種部長及其高級助理通報了奧斯汀存在醫療問題。五角大樓表示，希克斯和馬格薩門開始起草一份公開聲明，儘管希克斯顯然不知道奧斯汀正面臨手術併發症的挑戰。

週五下午5點03分，在政府部門通常發佈壞消息的一週結束時，五角大樓宣佈奧斯汀因“選擇性醫療程序”住院，但未提供任何細節。聲明稱奧斯汀已恢復全部職責，儘管此前並未宣佈希克斯曾暫代其部分工作。

國會監督委員會在五角大樓發佈聲明前幾分鐘才得知住院消息。當時，奧斯汀已在沃爾特·裏德醫院住院近五天，這是他第二次入院治療。

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沃爾特·裏德國家軍事醫學中心圖片來源：塞繆爾·科魯姆/蓋蒂圖片社次日，奧斯汀發佈第二份聲明，承諾在透明度方面“做得更好”。然而在住院第六天（週六）與拜登的通話中，奧斯汀仍未透露病情細節，而總統顯然也未追問。

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柯比周三表示，白宮官員曾試圖要求五角大樓給出解釋。

“可以説我們獲取更多信息的努力是公開進行的，”柯比告訴記者。

就連一些高層官員追問詳情時，五角大樓最高層仍不知情。

“必須説明：這是我的醫療私事，我對信息披露決定負全責，”奧斯汀週六表示。

週日，萊德發表聲明稱奧斯汀已與希克斯及高級軍事指揮官通話，國防部長正在康復中，但仍未透露奧斯汀手術原因或二次住院的具體情況。

凱莉·馬格薩門是國防部長的幕僚長。圖片來源：查德·J·麥克尼利/美國國防部週一，五角大樓承諾進行內部審查，馬格薩門就未來通知系統運作方式發佈備忘錄，幾乎同時白宮官員也重申了所有部門的通報流程。但奧斯汀入住沃爾特·裏德醫療中心整整一週後，其病情仍成謎。五角大樓多次表示對混亂局面"無可辯解"，卻又接連給出解釋——包括奧斯汀注重隱私、馬格薩門患病及內部溝通誤解等。

週二下午2:30新聞發佈會開始前幾分鐘，五角大樓發佈395字聲明，説明奧斯汀被診斷出前列腺癌、接受癌症治療手術及導致其返院的併發症。當萊德在五角大樓簡報時，柯比告知白宮記者團：拜登是在週二早些時候才得知癌症診斷結果——且非直接來自奧斯汀本人。

週三，奧斯汀術後返院進入第10天。他仍執掌五角大樓。

寫信給戈登·盧博德，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南希·A·優素福，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4年1月1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奧斯汀如何幾乎瞞過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