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亨特·拜登案FBI線人留下失信記錄

二月份亞歷山大·斯米爾諾夫（左）的素描庭審場景。圖片來源：威廉·T·羅伯斯/美聯社多年來，這名如今被指控就拜登總統及其子亨特作偽證的男子，曾向聯邦調查局提供信息，同時試圖利用與該機構的關係牟利。

據訪談顯示，在此期間，亞歷山大·斯米爾諾夫向美國商業夥伴自我標榜的身份從公司上市專家到在烏克蘭擁有廣泛行動權的聯邦調查局實際官員不一而足。合作者們常質疑其承諾的可實現性，包括他聲稱能利用與烏克蘭總統及迪拜統治者的關係提供幫助。

隨着時間的推移，聯邦調查局也開始質疑其機密線人提供情報的真實性。

根據法庭文件，儘管在2010至2020年間六次告知斯米爾諾夫可能需要就其提供的信息出庭作證，但近年來聯邦調查局對其部分指控產生懷疑。這些指控包括共和黨議員彈劾拜登行動的核心主張——總統父子從烏克蘭布里斯馬公司收受數百萬美元賄賂。

檢察官現在表示，對拜登的指控純屬捏造，而斯米爾諾夫近期承認關於亨特·拜登的某則消息源自俄羅斯情報機構。43歲的斯米爾諾夫因向聯邦調查局作偽證指控已被拘留候審，洛杉磯聯邦法官稱此案"絕非尋常"。斯米爾諾夫表示不認罪。

斯米爾諾夫的律師大衞·切斯諾夫稱其當事人拒絕回應《華爾街日報》的詳細質詢。切斯諾夫與另一名律師理查德·舍恩菲爾德在聲明中表示：“所有這些對其過往商業往來的調查，只會轉移對其起訴內容真實性的關鍵質疑。”

檢方披露斯米爾諾夫被捕時名下資產超600萬美元，主張其具備充分潛逃條件應繼續羈押。但關於斯米爾諾夫的真實身份，公開信息寥寥。

本報通過企業檔案、法庭記錄及採訪知情人士發現，這位與三國情報機構有關聯的神秘商人慣常收取高額中介費促成私營交易——但往往虎頭蛇尾。

2021年在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他向大宗商品交易商薩姆·基斯林（律師魯迪·朱利安尼的長期合作伙伴）推銷"解凍烏克蘭凍結資產"服務時，曾出示印有FBI標誌的證件以佐證其人脈。據基斯林回憶，斯米爾諾夫開價高達100萬美元服務費。

“我對自己説，‘FBI？’”基斯林説。“‘那他就能這麼做了。’”

目前無法確定斯米爾諾夫實際向基斯林展示了什麼。官員們表示，FBI不會向機密線人提供此類身份證明，並告知線人對其合作保密。

前合夥人稱，在另一項商業活動中，斯米爾諾夫向投資者推銷一家存在可疑支出行為的公司，他明知該公司已引發投資者和員工的擔憂。前合夥人透露，這家公司長期拖欠員工工資，卻租用着月租金達五位數的辦公室——位於得克薩斯州弗里斯科市，可俯瞰達拉斯牛仔隊訓練場。他們表示，該公司創始人曾告訴合夥人，斯米爾諾夫在FBI有“朋友”。

美國總統拜登與其子亨特去年合影。圖片來源：Manuel Balce Ceneta/Associated Press根據《華爾街日報》調查，出生於蘇聯烏克蘭的斯米爾諾夫在以色列生活多年後，於2006年移居美國。他利用國際人脈周旋於各種商業項目，同時向FBI提供情報。檢方稱，FBI曾多次授權斯米爾諾夫參與犯罪活動，作為持續調查的一部分。

這位美以雙重國籍者曾在洛杉磯生活16年，近年移居拉斯維加斯。檢方稱，2022年其女友以140萬美元購入一套高層公寓——此前斯米爾諾夫已電匯給她近兩倍於此的金額。

據前同事透露，斯米爾諾夫通過為初創公司融資、為投資者與創始人牽線搭橋以換取股權的方式確立了自己的角色。《華爾街日報》調查發現，他至少擔任過四家企業的管理人員，這些公司目前均已關閉。

檢方稱斯米爾諾夫自稱經營安保業務，其銀行記錄顯示有多筆來自風投公司及個人的大額電匯。週一庭審中，其辯護律師切斯諾夫將他描述為金融專業人士。

斯米爾諾夫抵美后不久，便與威斯康星州的烏克蘭裔移民鮑里斯·奈弗利什（約十年前移居美國）及其妻子戴安娜·拉夫列紐克共同創業。公司註冊文件顯示這家合資企業主營"進出口業務"，現已停業。

奈弗利什與拉夫列紐克於2010年離婚，但斯米爾諾夫與兩人保持密切往來，後與拉夫列紐克同居。（檢方在法庭文件中指出，斯米爾諾夫時而稱拉夫列紐克為妻子，時而稱為女友。週一庭審中，切斯諾夫稱其為斯米爾諾夫多年的重要伴侶。）奈弗利什拒絕置評，拉夫列紐克未回應採訪請求。

數年後，斯米爾諾夫被引薦給加州Skylab公司創始人，該公司宣稱提供"對抗取消文化和審查制度的一站式技術解決方案"。一位前商業夥伴稱，斯米爾諾夫曾就公司上市事宜提供諮詢，但最終未能實現且未收取報酬。

知情人士透露，Skylab創始人迪恩·格雷（Dean Grey）曾向合作伙伴形容斯米爾諾夫是能幫他甄別他人是否懷有惡意的人。其中一位知情者表示，由於斯米爾諾夫的一系列承諾未能兑現，兩人最終分道揚鑣。

前合作者稱，亞歷山大·斯米爾諾夫曾向投資者推銷一家公司，該公司辦公室可俯瞰得克薩斯州弗里斯科市達拉斯牛仔隊訓練場。圖片來源：Alamy前合作者表示，自2019年前後起，斯米爾諾夫開始協助另一家總部位於得克薩斯州的"經濟轉型科技公司"（Economic Transformation Technologies）招攬投資者，該公司軟件平台專注於"主權經濟表現"。

一位合作者稱，斯米爾諾夫知曉投資者和員工對該公司的某些做法存在擔憂。前合作者和投資者透露，儘管在差旅和維持達拉斯牛仔隊總部高昂租金方面揮霍無度，該公司仍拖欠部分賬單及數名員工薪資。

儘管如此，斯米爾諾夫仍引薦投資者與公司董事長克里斯托弗·康登（Christopher Condon）及其他高管會面——其中包括最終未投資的基斯林（Kislin）。一位前合作者稱，康登向合作伙伴描述斯米爾諾夫是"我們的俄羅斯朋友"，擅長籌款。

該公司律師表示，斯米爾諾夫並未協助公司融資，且未參與業務經營。“説他為公司籌款並不準確，但我本人始終在尋求發展機遇，“康登通過律師發送的郵件中如是説。

關於ETT公司開支的指控，律師表示財務決策具有戰略考量，並將延遲支付部分員工工資描述為"遞延薪酬"策略，稱這種做法"不僅合理而且具有戰略意義”。

該公司前投資人透露，斯米爾諾夫刻意營造自己享有司法豁免的形象。據其同僚陳述，斯米爾諾夫曾自述駕車時對橫穿馬路的行人舉槍威脅，雖然有人報警，但因他在當地警長辦公室有關係而未受追究。

根據檢方文件顯示，2020年ETT公司曾向斯米爾諾夫的一個銀行賬户轉賬60萬美元。其前商業夥伴稱，這筆款項用於換取斯米爾諾夫正在籌建的以色列加密貨幣交易平台Bitoftrade的股權。

前合作者透露，斯米爾諾夫在兜售服務時常提及其FBI人脈。ETT董事長康登也曾向他人表示斯米爾諾夫在FBI有"朋友”，並將其描述為能幫助自己規避調查的"保護傘"。康登的律師聲明其當事人並不清楚斯米爾諾夫與FBI關係的具體程度，康登本人也否認將斯米爾諾夫稱作保護者。

2020年期間，斯米爾諾夫向FBI提交了關於烏克蘭天然氣公司Burisma的指控——探員現已認定該指控不實——聲稱該公司在喬·拜登擔任副總統期間，曾向拜登父子各支付500萬美元以換取該公司在烏克蘭免受刑事調查。亨特·拜登曾擔任該公司董事，某些年份年薪超過50萬美元。

喬·拜登“將會入獄”，斯米爾諾夫給他的FBI聯繫人發短信説。斯米爾諾夫還發了一張照片，聲稱是拜登父子與布里斯馬公司首席執行官；而檢察官在2月份的文件中表示，照片實際上並非如此。

據知情人士透露，就在斯米爾諾夫提供這些信息的同時，FBI還從其他消息來源收到了關於拜登父子的類似指控，調查人員追蹤到這些信息源自俄羅斯情報官員散佈關於喬·拜登的虛假信息。

檢察官描述了據稱斯米爾諾夫與俄羅斯情報官員最近的會面，包括去年12月的一次，並表示他在被捕後與調查人員的面談中承認，“與俄羅斯情報部門有關的官員”參與了傳遞關於亨特·拜登的“故事”。

亞歷山大·斯米爾諾夫在拉斯維加斯公寓小區的住所。照片：盧卡斯·佩爾蒂埃/美聯社基斯林説，大約在2021年，在博卡拉頓一傢俬人俱樂部的海灘上，斯米爾諾夫向他推銷共同創辦一家公司，銷售電動汽車電池並獲取聯邦補貼。

基斯林表示，斯米爾諾夫還告訴他，可以利用自己與FBI的關係，幫助解凍屬於基斯林但被烏克蘭當局認為非法發行的超過2100萬美元的基礎設施債券，這些債券使基斯林捲入了一場腐敗調查。

基斯林多年來一直試圖解凍資金，為此前往烏克蘭並與當地官員會面。他的行程恰逢朱利安尼及其同夥施壓烏克蘭政府調查拜登的時期。2019年，調查這些行動的眾議院彈劾調查人員向基斯林發出傳票。基斯林的律師表示他未掌握相關信息，最終他並未作證。

據基斯林所述，斯米爾諾夫為追回其2100萬美元資金開價100萬美元服務費。基斯林稱已支付22.4萬美元——部分作為預付款，部分作為對汽車電池公司Quantum Force的投資，該公司於2021年5月在內華達州註冊成立。

一年稍多後，Quantum Force公司解散，並以相同名稱在其他州重新註冊——這次公司記錄中未列明斯米爾諾夫。

當基斯林在烏克蘭的問題遲遲未獲解決時，他表示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斯米爾諾夫欺騙了。

據烏克蘭情報部門消息，斯米爾諾夫同時向基斯林其他在烏克蘭陷入困境的聯絡人索取類似報酬，同時深化與烏克蘭軍事情報局(HUR)的關係。熟悉其出入境記錄的人士透露，去年斯米爾諾夫曾與一名HUR官員共同經摩爾多瓦入境烏克蘭。

HUR發言人在給《華爾街日報》的聲明中提及斯米爾諾夫時寫道：“我們知曉此人，且他與多個情報機構的各類代表有過大量接觸。”

2021年，一名烏克蘭情報官員將斯米爾諾夫引薦給烏克蘭商人德米特里·克留奇科夫。克留奇科夫表示，他告訴斯米爾諾夫自己的高壓電氣公司正面臨政府官員索賄的威脅。這位前議員當時因貪污指控在烏克蘭接受調查，但他否認了相關指控。

克留奇科夫稱，該情報官員將斯米爾諾夫描述為擁有在烏克蘭做出行動決策權的FBI官員，負責解決戰略性問題——這種説法讓克留奇科夫難以置信。

“據稱他的權力範圍幾乎無限，“克留奇科夫説，“甚至到了美國駐烏克蘭大使幾乎要聽命於他並執行其指示的地步。”

據克留奇科夫回憶，斯米爾諾夫身着高端時裝出現在基輔凱悦酒店的會面現場，自稱即將與烏克蘭總統及該國執法機構領導人會晤。

克留奇科夫表示，斯米爾諾夫提出若能引入美國合夥人並支付其1000萬美元（首付30%），便可解決克留奇科夫的難題。

克留奇科夫稱自己拒絕了斯米爾諾夫的服務：“他連最基本的專業素養都沒展現出來，因此我認為與他保持聯繫值得懷疑。”

麗莎·施瓦茨和薩拉·蘭達佐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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