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執政下，反美情緒在拉丁美洲重燃——彭博社

Juan Pablo Spinetto

拉丁美洲的抗議之聲。

攝影師：亞倫·施瓦茨/CNP/彭博社/蓋蒂圖片社

隨着街頭反美集會和星條旗被焚，巴拿馬對唐納德·特朗普總統誓言收回其著名運河的舉動反應激烈。

自特朗普出人意料的聲明以來，巴拿馬總統何塞·勞爾·穆利諾一直在進行微妙的平衡行動，試圖安撫新一屆美國政府，同時遏制國內對其擴張主義要求的憤怒。關於美國政府船隻通過運河的公開分歧，只是穆利諾難以同時滿足雙方的一個跡象。

彭博社觀點民主黨渴望而共和黨恐懼的辯論有了國王，誰還需要外交？小行星末日降臨的可能性正在降低對美聯社宣戰的真實含義巴拿馬事件彰顯了特朗普2.0版政府最初幾周對拉丁美洲形成的新戰略：泛美主義理念已被拋棄——該理念主張美國在保持霸主地位的同時，嘗試促進更多基於規則的外交合作。如今這個地區面對的，是一個毫無愧色、用強權語言發號施令的統治者。還有什麼比爭奪該地區最具象徵意義的基礎設施更能體現這種新策略？

誠然，特朗普已獲得2017年上任時未曾擁有的拉美民粹主義盟友，最顯著的是阿根廷的哈維爾·米萊和薩爾瓦多的納伊布·布克萊。智利、哥倫比亞和巴西可能在20個月內選出右翼政府。他還任命了首位拉丁裔國務卿。但這種"要麼接受要麼走人"的強硬態度，不僅會抵消這些優勢，更會助長長期籠罩美拉關係的反美情緒，削弱各國合作與建立共同目標的意願。

特朗普堅持將美國問題（非法移民、毒品走私、貿易逆差或投資流失）歸咎於拉美地區，已產生深遠影響：取消外援、關税威脅、逆轉海外反腐努力，以及通過終止人道主義假釋背棄在美委內瑞拉難民。正如特朗普最近直言不諱回應拉美問題時所稱：“我們不需要他們，是他們需要我們。”

這種強硬策略或許能迎合渴望速效解決方案、懷念不可挽回過去的美國選民。但對美國的鄰國卻不然——其中許多國家政府可能會採取遏制措施，或與更包容慷慨的國家（比如已成為南美最大貿易伙伴的中國）建立更緊密聯盟。

美國人往往未能正視拉美長期不滿的根源，反而沉溺於天普大學艾倫·麥克弗森梳理的一系列迷思。例如菲德爾·卡斯特羅率革命者推翻美國支持的腐敗暴政政府時，艾森豪威爾總統立即譴責他是"瘋子"；更早前中情局將1954年被美國推翻的危地馬拉總統阿本斯政府描述為"受香蕉共和國敏感排外自卑情結影響的極端民族主義進步計劃"。這些不過是解釋該地區反美情緒並非非理性、也不完全由當地精英煽動的無數事例中的幾個。

但對北方巨人的懷疑敵意中，始終交織着對保持良好關係的珍視。（冷戰時期美國官員自然將這種矛盾心理病態化為"精神分裂"）正如石溪大學歷史學家埃裏克·佐洛夫所言，泛美主義始終與美國激進維護利益的雙重傾向並存——將共和原則與帝國衝動混為一談。“我不認為必然矛盾，“佐洛夫告訴我，“美國與拉美高度融合，睦鄰理念已深植DNA。同時我們也不乏自私行徑的例證，這種拉鋸始終存在。“皮尤研究中心2023年研究顯示，在特朗普首個任期內形象下滑後，該地區三大經濟體如今再度湧現強勁親美思潮。

美國正面評價起伏不定

拉丁美洲三大經濟體的好感度百分比

來源：皮尤研究中心，2023年

這種矛盾心理在國務卿馬可·盧比奧出訪該地區時顯露無遺——他將特朗普的強硬言論與合作承諾混為一談。選擇拉美作為首訪地無疑彰顯了象徵意義，但出訪中美洲也確保了政治上的速勝。美國與巴拿馬、薩爾瓦多、哥斯達黎加、危地馬拉和多米尼加共和國的非對稱關係，讓他儼然現代總督。未來與巴西、墨西哥和哥倫比亞的互動或將更加波折。

特朗普"只揮大棒，不給胡蘿蔔"策略的弊端顯而易見。看看他對所謂盟友的輕蔑：巴拿馬作為美國緊密盟友，在遏制非法移民戰略中扮演關鍵角色——但總統對運河的突然執念，從一開始就毒化了與保守派總統穆利諾的關係。儘管與米萊私交甚篤，特朗普仍拒絕豁免阿根廷25%的鋼鐵關税，聲稱美國與這個南美國家存在"小額逆差”——而美方數據顯示去年對阿商品順差達20億美元。未公開回應的米萊旋即遭阿根廷媒體嘲諷。更別忘了去年競選期間，特朗普曾指責布克爾"向美國輸送殺人犯”。這算什麼盟友。

特朗普的首個任期證明了單邊霸凌如何適得其反。2020年他成功推舉毛裏西奧·克拉弗-卡隆出任美洲開發銀行行長，打破了由拉美人士領導該地區頂級開發銀行的長期傳統，造成嚴重裂痕。即便是特朗普支持者、巴西總統博索納羅領導的政府，也在兩年後支持了罷免克拉弗-卡隆的決定。

但這個教訓似乎已被遺忘。如今克拉弗-卡隆以特朗普拉丁美洲特使身份重返白宮，並宣稱本屆政府對拉美採取的是"非帝國主義擴張政策”。

聽到"非"字之後我就聽不下去了。

特朗普似乎誤讀了馬基雅維利關於"令人畏懼勝過受人愛戴"的建議，卻忘了這位意大利思想家還告誡君主切勿過度：“統治者令人生畏時雖不能指望激發愛戴，但必須避免招致仇恨。事實上，令人畏懼與不被憎恨完全可以並行不悖。“馬基雅維利繼續寫道：“最重要的是，切莫侵佔他人財產。人們會更快忘記喪父之痛，卻難忘遺產損失。”

這對巴拿馬運河問題堪稱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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