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芯片法案》是什麼？特朗普考慮加徵關税時想如何修改？——彭博社

Mackenzie Hawkins

2024年10月23日，韓國首爾半導體展覽會上，顯示器中展示的三星電子公司12層HBM3E內存芯片。攝影師：趙成俊/彭博社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貿易戰及製造業迴流政策，將其前任的標誌性政績——《芯片與科學法案》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項由喬·拜登於2022年簽署的兩黨法案，是華盛頓斥資520億美元重振美國半導體產業的豪賭。其旨在減少美國對亞洲智能手機、導彈等現代經濟命脈——微型電子元件的依賴。

《芯片法案》已推動近4500億美元的在美建廠承諾，實現政府投入1美元撬動近10美元民間投資的槓桿效應。

即便如此，特朗普仍指責該計劃浪費納税人錢財，向國會控訴這是“糟糕透頂的政策”，並敦促掌控兩院的共和黨議員廢除該法案。總統主張關税比補貼更能促進在美投資，並暗示將“逐步”對半導體加徵新進口税。

但有跡象表明，特朗普並不認為進口關税與直接撥款是非此即彼的選擇。在呼籲廢除《芯片法案》一個月後，他簽署了行政命令設立新辦公室來管理芯片法案資金，並與拜登政府協商"更優惠條款"——這表明他可能只是試圖在該計劃上留下自己的印記，而非徹底廢除它。

什麼是《芯片法案》？

該法案是美國對產業政策的最大嘗試之一。它包括390億美元用於激勵半導體制造的撥款，以及110億美元用於研發。企業還可獲得高達750億美元的貸款和貸款擔保，不過負責監管資金的美商務部僅動用了其中一小部分權限。多家主要芯片製造商選擇不動用這筆融資。

美國芯片法案資金流向

2022年法案授權的資金分配

來源：美國商務部

注：授權期限至2027年；貸款和擔保的直接成本包含在390億美元補貼中。

超過85%的撥款資金已分配給20家企業，這些撥款在特朗普重新上任前已完成審批。但拜登政府實際僅撥付了43億美元。這是因為資金設計為分期支付，需待企業達成協商的項目里程碑，而晶圓廠建設需耗時多年。

拜登政府已敲定《芯片法案》絕大部分資金分配

超過85%的直接資金已通過具有約束力的合同完成分配

來源：美國商務部

《芯片法案》還包含針對製造項目的25%税收抵免優惠政策，對多數企業而言，這將成為其在該計劃中獲得的最大聯邦激勵。相較之下，撥款通常僅覆蓋項目成本的10%至15%。這些政策工具共同致力於使美國建廠成本效益比肩亞洲——後者長期受益於廉價勞動力和規模經濟優勢。

企業從《芯片法案》税收抵免中可申領的金額沒有上限。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 2024年6月估算，該抵免政策將導致政府損失超過850億美元税收，是國會預算辦公室最初預測值的三倍多——這反映出該法案撬動的鉅額投資規模。

誰是《芯片法案》主要受益者？

約四分之三的撥款計劃分配給四家先進半導體制造商：英特爾公司、台積電、三星電子和美光科技。英特爾是最大單一受益方，獲得79億美元撥款支持商業工廠建設，另獲30億美元專項資助用於軍用芯片生產。

生產老一代芯片的公司也獲得了資金支持，例如德州儀器公司和格羅方德半導體公司，以及建設封裝工廠的企業——封裝是將芯片組裝到設備中使用的過程。

美國商務部為半導體供應鏈中的小型企業預留了5億美元，但在拜登離任前未宣佈該計劃的任何資助對象。

承諾投資金額最大的美國州包括亞利桑那州、俄亥俄州、紐約州和德克薩斯州。

芯片法案贏家從税收抵免中獲益最多

即使沒有額外的聯邦撥款，更多符合條件的公司支出可能會增加芯片法案對政府的成本

來源：美國商務部，彭博社分析。

注：公司可以對2026年底前開始的持續建設項目申請25%的投資税收抵免。估算假設公司會完成當前全部投資公告，並且所有支出均符合條件。

芯片法案如何影響美國半導體行業？

儘管芯片法案在納税人資金總額上數額巨大，但對半導體行業來説相對較小，單個公司一年內就可能消耗類似的金額。例如，台積電預計其2025年的資本支出將達到420億美元。

儘管如此，該法案已產生顯著影響。在《芯片法案》通過前後的數月間，美國芯片工廠建設支出激增。即使未直接獲得政府資金的企業，也受益於如今涵蓋行業巨頭的美國產業生態圈，這些企業同樣有資格享受25%的税收抵免。

美國芯片工廠建設規模飆升

《芯片法案》出台引發投資熱潮

資料來源：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Martin Chorzempa分析）。

這與幾年前的情況形成巨大反差——當時美國幾乎不生產全球最先進的邏輯芯片（作為設備核心的組件）。拜登政府試圖將這一份額提升至20%；而特朗普在宣佈台積電千億美元投資時，則提出40%的目標。

要實現這些目標，美國需要企業將規劃轉化為實體工廠。部分項目進展異常順利，如台積電亞利桑那州工廠。但另外兩大投資方英特爾與三星正深陷財務危機，可能危及整體投資計劃。

總部位於華盛頓的半導體產業協會預估，到2032年美國各類芯片產能有望增長兩倍，全球市場份額將從當前的10%提升至14%。該協會指出，若無《芯片法案》，美國份額可能萎縮至8%。

美國的這一舉措伴隨着眾多其他國家尤其是中國的主要半導體產業政策努力。這個亞洲國家正試圖加強其先進芯片製造領域，同時也在舊類型芯片上投入巨資，推出的補貼政策已引起美國官員的警覺。

芯片法案旨在提升美國市場份額

全球200毫米以上商業半導體制造產能份額

來源：半導體行業協會、波士頓諮詢集團。

注：其他包括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及世界其他地區。由於四捨五入，總和可能不為100%。

特朗普能否成功廢除芯片法案？

芯片法案在國會獲得廣泛支持，已獲兩黨背書通過。許多共和黨國會選區被選為獲得資助工廠的選址。鑑於該黨在眾議院的微弱多數優勢，加上參議院民主黨人可能動用阻撓議事權（一種通過無休止辯論阻撓立法的特權），完全廢除該法案將面臨政治上的困難。

若廢除法案不可行，共和黨人可能試圖撤銷他們認為有異議的條款，例如親勞工法規或環境要求。

特朗普政府能否以其他方式重塑《芯片法案》？

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在1月的確認聽證會上表示，他打算重新審查拜登政府時期最終確定的《芯片法案》獎項，以獲取他所謂的“協議利益”。目前，這項工作正在商務部下屬的一個新機構——美國投資加速器的監督下進行。特朗普於3月通過行政命令設立了該辦公室，強調其重點是"達成比拜登政府更好的協議"。

特朗普團隊的主要目標是推動更多類似台積電的聲明。台積電在3月表示，除了之前承諾的650億美元外，還將額外投資1000億美元在美國建廠，而這一擴張並未伴隨《芯片法案》撥款的相應增加。特朗普和盧特尼克都將這一決定歸功於關税威脅，儘管台積電將其在美國的增長歸因於巨大的市場需求。

盧特尼克正施壓其他企業效仿台積電的做法。知情人士向彭博新聞透露，其團隊已示意可能扣留承諾的補貼款項，並有意放緩已達成協議資金的撥付進度。

但與此同時，盧特尼克對提高《芯片法案》25%的税收抵免額度表現出興趣。他尚未提出具體方案，例如提高幅度是聚焦於資格期限還是企業可申領抵免的實際規模。任何擴增都可能產生重大財政影響，使所有在美國建設合格設施的企業受益——而不僅限於直接獲得《芯片法案》資助的企業。

即便盧特尼克的審查流程導致個別協議變更，特朗普政府仍須依法支出國會為《芯片法案》撥付的款項。立法者已為截至2026財年的390億美元製造業激勵計劃全額撥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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