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畢業生就業市場艱難 對美國經濟構成隱憂——彭博社

從收發室一路晉升到高管辦公室的夢想，在很久以前就已不再是一個可能實現的結果，而現在它可能正式宣告破滅了。部分原因顯而易見——比如，互聯網早已讓收發室幾乎被淘汰。但今年夏天，當新一屆大學畢業生湧入就業市場時，他們反映了一個不同的問題：他們甚至連入門的機會都沒有。

圖片説明：安德烈·拉克為《彭博商業週刊》製作在某些領域，如今找到第一份工作比其他領域更困難，但即使在失業率較低的白領行業，新進入勞動力市場的人也描述了一條比他們預期更為陡峭的上升路徑。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3月份應屆畢業生的失業率為5.8%——是所有學位持有者的兩倍多，比2022年春季高出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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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名藝術家悄悄使用的雕刻機器人 至少這一點是大家都認同的。但這一趨勢到底有多令人擔憂，以及誰該為此負責，則存在更大的困惑。根據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經濟學主任厄尼·特德斯基對勞工統計局數據的分析，新畢業生的招聘率已從疫情後的高點下降，但仍與2010年代後半期持平。從人口層面的數據來看，勞動力市場看起來相當平靜。“我們仍然看到低失業率，也確實看到了相當穩定的就業增長，”招聘平台Indeed的經濟學家艾莉森·施裏瓦斯塔瓦説。年輕人被拋入的就業市場雖然遠不如大蕭條時期那麼糟糕，但也不像最近幾年那樣繁榮，那時他們可能看到學長學姐們在畢業前就被搶走工作。處於這種境地當然會感覺很糟糕，但從職業生涯的長期發展來看，情況可能更糟。

然而這些數字並不能反映全貌。“許多就業增長集中在醫療保健行業，“施裏瓦斯塔瓦指出，這源於心理健康服務需求上升和人口老齡化等因素。“單靠醫療行業無法支撐整個勞動力市場。“如果你不是新晉醫生或護士，你的境況可能比年長些的同輩稍差。若你尋找科技類工作，處境可能更為艱難。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分析顯示，計算機科學、計算機工程和平面設計專業畢業生失業率均達7%或更高；而擁有英語、歷史和哲學等常受詬病人文學科學位的年輕求職者反而更受僱主青睞。

長期以來被宣傳為就業保障的科技專業招聘下滑，引發人們對人工智能可能已開始顛覆勞動力市場的擔憂。兩黨智庫"經濟創新集團"研究主任內森·戈德施拉格一直在研究AI對招聘的影響，他認為該技術尚未產生足以解釋當前狀況的重大影響。“確實存在某些跡象，但並非顯而易見，“他表示。首先，非科技領域並未呈現一致趨勢。戈德施拉格指出，會計和商業分析等專業的新畢業生失業率較低，“而這兩個領域從AI角度看本該是自動化成熟度最高的”。

一些非科技公司可能正在嘗試用人工智能完成通常由初級員工承擔的工作，但戈德施拉格認為AI並非當前就業停滯的根源。施裏瓦斯塔瓦也觀察到類似現象。“這些行業正處於低迷期，它們沒有招聘需求，“她指出，並強調了在Indeed數據中注意到的另一個因素：實習崗位列表已顯著減少，這是初級員工招聘率繼續走軟的早期預警信號。許多白領初級職位並非來自公開招聘，而是通過實習生轉正獲得。若要追蹤此類招聘的衰退，實習崗位數量是個有效的觀測指標。

縮減的實習機會

美國Indeed平台實習崗位發佈指數，七日移動平均值（2019年1月1日=100）

數據來源：Indeed

注：閏日計入移動平均值但未顯示

為更全面解釋這一現象，戈德施拉格指向了大學薪資溢價的長期趨勢——即擁有學位者與無學位者的預期收入差距。該指標自2012年持續下降，他認為這表明美國可能正在過量培養超出市場需求的大學畢業生。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近期的工作論文指出，過去十年技術進步的放緩（儘管AI出現）已抑制了對學歷證書的需求。戈德施拉格表示，當高等教育勞動力增長與勞動力需求停滯的矛盾發展到一定程度，不僅會影響薪資水平，還將波及招聘規模。AI工具恰逢這一矛盾初現時登場，很大程度上只是時間上的巧合。儘管這些工具被宣傳為重大創新，但並未能激活招聘市場。

當長期趨勢遭遇隨機不確定性，就形成了應屆畢業生當前的處境。許多企業都在儘可能拖延未來規劃，試圖觀望關税政策、人工智能、通貨膨脹及反移民政策對其業務的影響，這意味着招聘活動普遍推遲。“一切就像陷入停滯和凍結狀態，“施裏瓦斯塔瓦表示。

這種不確定性同樣影響着勞動者，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當前離職率已降至大蕭條後的最低水平。施裏瓦斯塔瓦指出，當人們對就業前景有信心時，離職率會升高。而如果員工不敢離職，企業也不敢做出任何可能改變勞動力結構的決策，就業機會就會鋭減。她解釋稱，這正是無學位新人比大學畢業生受衝擊較小的原因之一——零售業和酒店業本身流動性較高，僱主對輪換新員工沒那麼抗拒。

這對所有從業者都不是好消息。跳槽本是實現薪資顯著增長的最佳途徑，但當前環境下難度極大。員工固守現有崗位通常意味着接受薪資損失，而多數白領僱主早已不再偽裝期待員工終身效力的姿態。某種程度上，這反而減輕了人才輸送中斷對企業的長期影響——畢竟大多數僱主本就不指望職場新人能成為積澱機構知識與洞見的長期支柱。

對於年輕工作者來説，這個消息在幾個不同層面上都令人擔憂。首先，戈德施拉格指出，年輕公司更傾向於僱傭年輕員工，但由於這些公司規模較小，它們更容易受到經濟風險的影響。如果當前情況惡化，它們將首當其衝。“小企業將不得不在大公司之前做出（招聘和裁員）決定。它們無法堅持那麼久，“施裏瓦斯塔瓦表示，這使得小企業成為我們首先看到勞動力市場萎縮的地方，“甚至現在我們已經看到了一些跡象。”

還有大量證據表明，年輕大學畢業生在職業生涯初期遇到的任何招聘障礙，都會對他們的未來收入和職業機會產生長期影響——勞動經濟學家將這種現象稱為"傷痕效應”。即使多等幾個月才獲得第一份工作機會，也可能對未來產生深遠影響。但形勢越不確定，這些工作者就越難看清未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