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希思羅機場第三條跑道擴建計劃引發巨大爭議 - 彭博社
Kate Duffy
2025年1月28日，英國航空公司運營的客機停放在倫敦希思羅機場4號航站樓。圖片來源：彭博社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倫敦希思羅機場修建第三條跑道的構想一直懸而未決。這個讓英國政界爭論數十年的計劃至今仍遙不可及。
但在希思羅機場向英國政府提交490億英鎊（645億美元）擴建提案後，新建跑道的呼聲再起。該計劃包括新建跑道、航站樓升級和公路改道工程。
億萬富翁蘇林德·阿羅拉旗下的酒店運營商阿羅拉集團也提出了競爭方案，主張建設更短的第三條跑道。阿羅拉表示這將降低成本，減少對當地居民的干擾。
工黨希望成為最終推動項目落地的執政方。財政大臣雷切爾·裏夫斯已全力支持這一爭議性項目，將其作為通過大型新基建刺激經濟的核心舉措。
英國在快速交付交通項目方面並不擅長——看看倫敦鐵路網中延期超支的伊麗莎白線，以及獲批十餘年仍在緩慢推進的HS2高鐵項目便知。
裏夫斯旨在通過削減繁文縟節和改革英國規劃法來改變這一現狀。即便她成功推動第三跑道項目擺脱停滯狀態，擴建工程仍需多年才能完成。
為何需要第三跑道？
希思羅機場是英國唯一的樞紐機場，航空公司將其作為貨物和乘客的國際中轉站。該機場每年處理約2000億英鎊的貿易額，承擔全國60%以上的航空貨運。
該機場客流量持續攀升。2024年客運量達8390萬人次創歷史新高，首次超過疫情前水平。據分析公司Cirium數據，按定期客運量計算，這是全球第四繁忙的機場。
日益繁忙的希思羅機場
2024年客運量已超疫情前水平，機場預計2025年將再創新高
數據來源：希思羅機場
但僅憑兩條跑道難以滿足增長需求。航空公司表示希思羅機場運營成本高昂且擁堵。英國航空母公司IAG航空集團與維珍大西洋航空——兩家均以該樞紐為基地——抱怨機場設施使用費過高，且容量限制導致旅客延誤。
易捷航空等航司雖有意進駐希思羅，但因起降時段已被搶佔殆盡，機場無法大規模接納新運營商。
新跑道能帶來多大幫助？
根據其提案，希思羅機場表示，在現有跑道西北側建設的第三條跑道，將使其年航班容量提升至75.6萬架次。
目前該機場年航班量上限為48萬架次——這是政府2001年為批准第五航站樓建設設定的限制條款。希思羅實際運營長期逼近該閾值，2024年已達上限的99%。
希思羅稱，擴建後將能與阿姆斯特丹史基浦（6條跑道）和巴黎戴高樂（4條跑道）等歐洲樞紐機場保持競爭力。
希思羅機場運力接近飽和
年航班處理數持續徘徊在法定上限附近
數據來源：希思羅機場
第三條跑道能帶來哪些經濟效益？
大型機場可吸引遊客、創造就業並促進貿易商機。英國政府表示希思羅擴建計劃可能創造超10萬個工作崗位，但效益不會立竿見影。
前沿經濟學受希思羅委託開展的研究顯示，第三條跑道將在2040年後對英國GDP產生顯著貢獻。預計到2050年，擴建將推動年度GDP增長約170億英鎊。財政大臣裏夫斯指出，其中60%的收益將惠及倫敦和英格蘭東南部以外地區。
但一些批評者認為，通過擴建英國規模較小的區域性機場，反而能實現更均衡的經濟發展。威茲航空控股公司首席執行官約瑟夫·瓦拉迪表示，若想提升航空客流量，英國需審視税收及運營成本問題。該航空公司目前未使用希思羅機場。
該項目為何引發爭議？
第三條跑道的規劃激怒了政界人士、當地居民和環保活動家。這項重大建設工程將導致周邊750多户住宅被拆除，並需將M25高速公路部分路段改道至新跑道下方的隧道中。希思羅機場表示會向受搬遷影響的社區和企業提供補償。
新增跑道意味着新的飛行路線將經過倫敦西部更多區域，帶來噪音污染。增加希思羅機場的航班量還會引發矛盾，使英國的增長雄心與氣候承諾之間產生衝突。環保組織指出，第三條跑道將威脅英國具有法律約束力的2050年淨零排放目標。
2025年2月3日，一架中國東方航空公司的客機即將降落在英國倫敦希思羅機場。攝影師：傑森·奧爾登/彭博社### 擴建希思羅機場是否符合英國的排放目標？
航空旅行佔英國排放量的約8%。獨立諮詢機構氣候變化委員會在其2024年報告中得出結論，除非航空業的減排速度超過政府預期，為更多航班活動留出空間，否則英國不應有淨機場擴建。
裏夫斯堅稱“經濟增長與淨零排放之間沒有取捨，恰恰相反”，並指出更環保的航空技術進步是解決方案。但目前無論是氫能還是電池動力飛機，都遠未達到航空公司大規模採用的程度。
這使得可持續航空燃料承擔了重任。目前該行業僅少量使用這種燃料，其原料可包括廢棄食用油、城市垃圾甚至從空氣中捕獲的二氧化碳。但儘管可持續航空燃料是一種方便的“即用型”替代品，可與傳統航空燃料混合使用，但其供應短缺且價格遠高於化石燃料。
第三條跑道是否獲得政治支持？
裏夫斯對希思羅機場擴建的支持對該項目而言似曾相識——多年來，不同政治派別的政府都討論過這一計劃。
第三條跑道在2009年獲得了戈登·布朗領導的工黨政府支持，但2010年被保守黨與自由民主黨的聯合政府否決。2016年特蕾莎·梅的保守黨政府重啓該計劃，並於2018年獲議會批准。
然而隨後這項擴建計劃陷入法律糾紛，環保活動人士和倫敦工黨市長薩迪克·汗試圖阻止項目推進。儘管最高法院最終在2020年放行，希思羅機場始終未能正式提交規劃許可申請。
據彭博新聞社報道，在這段漫長故事的最新章節中，內閣在裏夫斯1月發表提振經濟增長演講前，對政府支持第三條跑道的決定存在私下分歧。各方質疑該項目能否實現預期的經濟刺激效果，並對噪音和空氣污染表示擔憂。
裏夫斯堅稱內閣已就該計劃達成一致，儘管2018年有八名成員投票反對機場擴建，包括現任首相基爾·斯塔默和能源大臣埃德·米利班德。她還在更廣泛的工黨內部面臨意見分裂——這將成為議會通過提案的潛在障礙——同時倫敦市長也持續反對新建跑道。
支持可能來自政治對立面。保守黨領袖凱米·巴德諾赫向天空新聞表示，她將支持第三條跑道的建設。
跑道最快何時能建成？
希思羅機場已向政府提交提案，邁出了建設流程的第一步。預計第三條跑道將在十年內投入使用。
在鋪設瀝青之前還需完成多項程序，包括議會批准、獲取規劃許可的正式流程以及可能的司法審查。
財政大臣的目標是在2029年本屆議會任期結束前動工，希思羅機場表示若政府在9月前給出反饋，這一目標可以實現。
但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樂觀。瑞安航空控股公司首席執行官邁克爾·奧萊利（該公司未在希思羅運營）1月向彭博電視表示，財政大臣支持希思羅擴建是"為了掩蓋其缺乏增長計劃的窘境而拋出的障眼法"。他稱裏夫斯"心知肚明第三條跑道最早也要2040年才能交付，甚至可能拖到2050年"。
項目成本有多高？
2018年希思羅曾預估成本約140億英鎊。但如今機場方面預計擴建總投入將達490億英鎊，其中跑道建設210億英鎊，新航站樓120億英鎊，現有設施現代化改造150億英鎊。
希思羅機場的擴建計劃將由私人資金支持，因為該機場由法國私募股權公司Ardian、卡塔爾投資局和沙特阿拉伯的公共投資基金組成的財團所有。
但希思羅機場可能會尋求修改與監管機構關於航空公司收費的協議，以收回投資。英國民航局為希思羅機場的着陸費設定了價格上限，這些費用由航空公司支付，並通過更高的票價轉嫁給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