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能對赤字做些什麼？無能為力——《華爾街日報》

美聯儲官員表示，飆升的長期債券收益率是經濟前景及其利率決策的關鍵因素。他們還指出，不斷膨脹的聯邦赤字是收益率上升的原因之一。

但他們不會説的是，政治領導人因此應該對赤字採取行動。

“我們不評論財政政策，“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上週演講後回答提問時表示。“我們知道我們在財政上正走在不可持續的道路上。”

鮑威爾的沉默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也是有選擇性的。2020年，當疫情封鎖導致經濟急劇嚴重收縮時，鮑威爾對財政政策有很多話要説。

與2020年形成對比

在國會通過並由時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簽署2.2萬億美元的《關懷法案》後，鮑威爾多次呼籲更多刺激措施。“現在是利用美國強大的財政力量盡我們所能支持經濟的時候了，“他在2020年4月表示。

鮑威爾的支持一直持續到2020年秋季。雖然他沒有明確支持拜登總統在2021年初提出的1.9萬億美元的美國救援計劃，但他確實淡化了可能導致通脹的擔憂。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曾表示，美國正走在不可持續的財政道路上。照片：吉姆·洛·斯卡佐/EPA/Shutterstock他當時呼籲加大財政支持是有充分依據的。2020年初的封鎖措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美聯儲已將短期利率下調至接近零的水平，並通過購買債券來壓低長期利率；財政政策成為支撐經濟的唯一槓杆。

然而，鮑威爾當時對財政刺激的直言不諱支持如今卻顯得不合時宜，原因有二。首先，考慮到經濟復甦和通脹的實際強勁程度，大部分額外刺激其實並無必要，甚至可能適得其反。

其次，這與當前他保持沉默形成鮮明對比——而有些人希望他能打破這種沉默。前共和黨眾議院議長保羅·瑞安告訴我：“2020年時，鮑威爾認為’出於國家需要，必須對財政政策表態’。我認為現在這種必要性再次出現，但這次是關於債務和支出問題。”

瑞安表示，很可能成為明年大選主要政黨候選人的拜登和特朗普"都承諾不會對我們的債務採取任何措施。這意味着這種情況還將持續五年。美聯儲主席不能袖手旁觀、一言不發。”

財政赤字威脅並非遙不可及

誠然，當前赤字遠不及2020年疫情造成的災難性影響。但它也絕非遙遠或假設性的威脅。經學生貸款相關會計調整後，截至9月30日的財年赤字規模達到2萬億美元，佔國內生產總值的7.5%，創下戰爭、經濟衰退或國家緊急狀態之外的最高水平，且短期內沒有實質性改善跡象。由此產生的國債供應量令投資者措手不及。

債券收益率上升雖部分歸因於財政赤字，但也對市場產生了不穩定外溢效應。它們降低了銀行持有債券的價值，削弱了銀行償付能力。由於美國國債是全球事實上的基準證券，其收益率攀升也推高了其他國家利率。

債券拋售為美聯儲提供了不加息的額外理由。圖片來源：SARAH SILBIGER/REUTERS儘管美聯儲不能以"必須降低赤字來避免迫在眉睫的危機"為由，但它完全可以指出縮減赤字將更有利於使通脹率回落至2%的目標水平。

儘管鮑威爾有諸多理由希望立法者對赤字採取行動，但他同樣有保持沉默的考量。首先，這對貨幣政策的影響有些反直覺。

通常更大的財政赤字會刺激增長並導致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但近期收益率飆升反映的並非預期增長提高，而是期限溢價上升——即投資者持有長期債券而非短期國庫券所要求的額外回報。

這種更高的期限溢價當前抑制了借貸和支出。正如前副主席理查德·克拉裏達所言：“過去的財政過度行為如今表現為逆風。“換言之，債券拋售正在給美聯儲提供不加息的額外理由，這顯然無法激勵華盛頓停止借款。

干預國會者，必遭國會反制

其次存在這樣的風險：若鮑威爾在財政議題中牽涉過深，批評者會從其行動中解讀出別有用心。1990年，時任美聯儲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在布什總統與國會達成赤字協議後降息。此後美聯儲通常避免將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如此明顯地掛鈎。

但這並未消除外界猜疑。十年前，時任主席本·伯南克通過購買債券（即量化寬鬆）來提振增長並推高過低的通脹。包括瑞安在內的共和黨人指責他"紓困"奧巴馬總統的財政赤字。如今美聯儲為抑制通脹正拋售這些債券（量化緊縮）。民主黨人是否會指控鮑威爾藉此懲罰國會的揮霍行為？

最後，美聯儲唯有在可能取得成效時，才值得押上自身信譽。1990年代初，國會兩黨分歧較小，總統更願在債務問題上做出艱難抉擇。如今黨派極化嚴重，雙方只聽取符合己見的意見。兩大支出項目——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的削減，或對多數美國人增税，均遭兩黨反對。

目前鮑威爾的諫言恐難奏效，反而可能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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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美聯儲對赤字問題保持緘默且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