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債券收益率下跌，萬物齊漲行情啓動——《華爾街日報》

2023年的大部分時間裏，投資者都在為通脹和利率問題憂心忡忡。如今他們正大舉買入各類資產，從股票債券到加密貨幣甚至黃金。

各類資產同步飆升的現象引發了市場爭論：這場"萬物暴漲"究竟標誌着持久牛市的到來，還是僅僅意味着美聯儲緊縮週期末期的一次短暫狂歡？

年初時利率持續攀升，華爾街正為經濟衰退做準備。儘管主要股指在"科技七巨頭"帶動下反彈，但其他多數板塊表現低迷。

如今債券收益率急劇下跌，投資者察覺到美聯儲的抗通脹戰役已接近尾聲。收益率下降引發全面上漲：房地產股和地區銀行股等此前受創最嚴重的板塊領漲市場。

“經濟正在放緩但並未崩潰，“瑞銀全球財富管理美洲資產配置主管傑森·德拉霍表示，“這意味着美聯儲繼續加息的擔憂已經完全消除。”

標普500指數較10月27日低點上漲12%，創下2023年新高，年內漲幅擴大至20%。此前表現落後的大盤股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目前距2022年1月曆史高點僅差不到2%。而以科技股為主的納斯達克綜合指數雖然在此前跌勢中跌幅更深，但2023年仍以38%的漲幅領跑主要股指。

在債券市場，隨着價格上漲，基準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已從10月23日的5.021%降至4.238%。根據瑞銀數據，11月美國政府債券回報率達3.44%，創下自1989年以來第三佳月度表現。

這輪漲勢已蔓延至加密貨幣領域。比特幣上週突破44,000美元，為2022年4月以來首次。這次資金緊隨交易而動。加密貨幣資產管理公司CoinShares彙編數據顯示，過去10週數字資產基金流入總額達17.6億美元，這是自2021年10月美國首隻基於比特幣期貨的交易所交易基金推出以來的最高水平。

黃金期貨——通常在壓力時期上漲——於12月創下歷史新高，這表明投資者越來越確信利率已見頂。

就連自2021年以來基本停滯的華爾街交易活動近期也出現復甦。阿拉斯加航空和製藥公司艾伯維宣佈了以高額溢價進行重大收購的計劃，而快時尚公司Shein則提交了首次公開募股申請。

未來繁忙的一週將幫助投資者研判經濟和市場的下一步走向。11月消費者價格指數將於週二公佈，而美聯儲的下一次政策會議將於週三結束。

儘管12月股市漲勢停滯，但個人投資者的疑慮已逐漸消散。美國個人投資者協會週四發佈的周度調查顯示，近半數參與者預計未來六個月市場將上漲，這一比例遠超該調查的歷史平均水平。

11月初時，僅有24%的受訪者看漲，半數持悲觀態度。調查指出，11月末的悲觀情緒已降至2018年以來最低水平。

“我認為這輪漲勢具有持續性，可能延續至2024年，“紐約人壽投資經濟學家兼投資組合策略師勞倫·古德温表示，“但令我擔憂的是，這種因美聯儲政策鬆動的上漲在經濟週期末期非常典型。”

此前受高利率衝擊最嚴重的板塊反彈最為顯著。標普500房地產板塊11月上漲12%，創2011年以來最佳月度表現。儘管高利率降低了普通消費者的購房能力，住宅建築商股票ETF近期仍觸及歷史新高。

飽受衝擊的地區銀行業正逐步擺脱3月危機的影響。KBW納斯達克地區銀行指數自10月底以來已上漲22%。

這輪漲勢背後，是市場對美聯儲實現"軟着陸"的信心不斷增強——即央行能在不引發經濟嚴重放緩的情況下遏制通脹。10月消費者價格指數同比上漲3.2%，低於華爾街預期。

“那些曾斷言需要極高失業率才能實現目標的經濟學家們正在自食其言，”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上週表示。

投資者似乎從週五的就業報告中找到了他們期待的信號。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11月僱主新增19.9萬個就業崗位，略高於經濟學家預期。10月職位空缺數降至2021年以來最低水平，股市應聲上漲，債券收益率攀升。

根據CME集團的FedWatch工具，利率衍生品交易員押注美聯儲本週會議維持政策利率不變達98%，預計1月降息概率為4%，3月降息概率升至42%。

市場預期到明年年底，利率將較當前水平下降約一個百分點。

持懷疑態度的投資者和策略師並不認為政策會立即轉向，但他們指出需警惕通脹再度抬頭，或長期擔憂的經濟衰退最終成為現實。

“我認為美聯儲尚未十足確信已馴服通脹惡龍，現在降息為時過早，”Stifel首席股票策略師巴里·班尼斯特表示。

此外，股票估值仍處於歷史較高水平。FactSet數據顯示，標普500指數過去12個月市盈率約為22倍，略高於十年均值。

“那些為軟着陸歡呼雀躍的人或許是對的，”Jasper資本管理公司投資組合經理賈斯汀·西蒙説，“但在我看來，這和當初為暫時性通脹興奮如出一轍。”

Vicky Ge Huang 為本文做出了貢獻。

寫信給 Charley Grant，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2月12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萬物上漲’引發新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