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裏·愛潑斯坦從未停止虐待女性——他的權貴圈子助長了這一切 - 《華爾街日報》

2014年3月，傑弗裏·愛潑斯坦乘坐私人飛機前往西雅圖，在其辦公室拜訪比爾·蓋茨。愛潑斯坦帶上了幾個月前結識的一位波蘭模特。她身着灰色長外套，與這位微軟聯合創始人合影。照片由愛潑斯坦拍攝。

如今再看這張照片，喚起了這位當時二十多歲的波蘭模特痛苦的回憶。她注意到自己當時看起來多麼年輕，以及被愛潑斯坦引薦給蓋茨等名人時，自己的出現對那些人而言必定顯得多麼突兀。

“現在回看當時的自己，那場景不可能顯得正常，“她在近期採訪中説道，“我看到了那些人的眼神，彷彿在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在註冊為性犯罪者後的數年裏，愛潑斯坦很少獨處。他身邊常伴有十八九歲或二十出頭的迷人年輕女性。當億萬富豪登門拜訪時，是她們為其紐約豪宅開門。在與銀行家、名流的會面中，她們坐在他身旁。她們隨他乘坐私人飛機拜訪科學家、政界領袖和科技公司創始人。其中一些人與愛潑斯坦的合影曾登上小報。

今年早些時候，《華爾街日報》披露，2008年愛潑斯坦在佛羅里達州就引誘未成年人賣淫認罪後，仍有眾多顯赫人物與其會面。其中許多人表示，他們認為這名已定罪的性犯罪者已改過自新。包括蓋茨在內的大多數人表示，他們如今後悔與愛潑斯坦的交往，且不知曉愛潑斯坦在對待女性時利用了這些關係。蓋茨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這位軟件業億萬富豪既不認識也未接觸過愛潑斯坦帶去西雅圖的女子。

《華爾街日報》查閲的大量文件，包括愛潑斯坦的每日日程和他錯字連篇的私人郵件，還包含數百條與年輕女性的往來記錄，其中就有這位波蘭模特。這些女性多為俄羅斯或歐洲模特，被愛潑斯坦誘入其社交圈並在他與權貴富豪往來周旋期間遭受性剝削。

通過對數名受害女性、其他知情人士的採訪及文件梳理，首次揭露了愛潑斯坦如何利用其人脈關係培養新一代女性供其剝削。2019年在獄中候審期間死亡的愛潑斯坦，當時正面臨聯邦性交易指控。

《華爾街日報》調查顯示，愛潑斯坦的性剝削與虐待行為並未止步於2008年的定罪——正如其眾多知名關聯者後來聲稱他們所認為的那樣——而是持續到2019年他第二次被捕。他通過承諾利用與權貴的交情為女性提供工作或其他機會，誘騙了數十名女性。隨後，他將大多數女性培養為個人性剝削對象，並將其中精選的一批女性轉介給其他男性。

愛潑斯坦向部分女性許諾能讓她們參演伍迪·艾倫的電影，或為她們爭取聯合國職位；向另一些人保證可幫她們獲得維多利亞秘密的模特合約；他告訴那位波蘭模特能協助她進入蓋茨基金會。他為女性編織了諸多此類誘惑性承諾。

愛潑斯坦在2014年為這位波蘭模特拍攝照片時，她正與他的幾位重要人脈會面；從上順時針方向：埃胡德·巴拉克在愛潑斯坦的聯排別墅，伍迪·艾倫在聯排別墅；比爾·蓋茨在他西雅圖附近的辦公室。“如果沒有與這麼多有權勢的人有合法聯繫，傑弗裏·愛潑斯坦不可能在2008年後販賣大多數這些女性，”律師布拉德·愛德華茲説。他與他的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布列塔尼·亨德森一起，代表這位波蘭模特和150多名愛潑斯坦的指控者。“這些是聰明的女性，否則她們不會相信他。”

根據聯邦法律，成人性販賣涉及使用武力、欺詐或脅迫來強迫性行為以換取金錢或好處。法律不要求跨越邊境，脅迫可以是心理上的。當受害者是未成年人時，法律不要求證明欺詐或脅迫。

愛德華茲的客户已起訴愛潑斯坦的遺產和為他提供銀行服務的金融機構。愛德華茲表示，大多數女性都遭到愛潑斯坦本人的性虐待和剝削，但他也為某些朋友培養了一些女性。他説，總共有20多名男性被指控參與由愛潑斯坦販賣的女性所遭受的性剝削或虐待。他拒絕透露這些男性的名字，理由是客户保密。

愛德華茲説，愛潑斯坦經常指示女性報告她們與其他男性的遭遇。“他會讓女性描述虐待的細節，如果她們感到不安，這會讓他興奮，”他説。

亨德森近期採訪了130多名在針對銀行的集體訴訟中站出來的愛潑斯坦指控者。她表示，在約55名自述2008年後遭愛潑斯坦性剝削的女性中，約45人是來自東歐或俄羅斯的模特，且當時均已成年。

這位波蘭模特2014年在愛潑斯坦的加勒比海私人島嶼上拍攝的照片。這位波蘭模特2014年與愛潑斯坦相處了八個月。她通過愛潑斯坦的一名中間人結識他，愛潑斯坦以提供職業幫助為誘餌吸引她。愛潑斯坦帶她參加學術會議和前往私人島嶼，並讓她與到訪其紐約豪宅的名人合影，包括艾倫和前以色列總理埃胡德·巴拉克。兩人事後均表示對愛潑斯坦的涉嫌犯罪行為不知情。

私下裏，愛潑斯坦開始對她實施性剝削。他要求她"別假正經”，應該放棄聲樂課去學按摩，開始服用避孕藥並觀看色情片。他斥責她自購車輛，建議她與另一名女性假結婚獲取綠卡。最終他提出，只要成為其某位朋友的情婦就能獲得數百萬美元。她意識到這是個陷阱並試圖斷絕聯繫。

“最後他對我説，你不會有好下場，“她回憶道，“連工作都找不到，只能滾回波蘭的小房間。”

她是愛潑斯坦私人日程表中記載的數十名女性之一。2010至2018年間，愛潑斯坦的行政助理萊斯利·格羅夫分發的每日行程顯示，其安排了數百場與十幾二十歲女性的會面及航班行程，日程中僅標註她們的名字和電話。許多日子裏，愛潑斯坦在商政名流會議間隙仍排滿與年輕女性的約會。

格羅夫的律師表示，作為愛潑斯坦專業團隊的一員，她工作的一部分是按照愛潑斯坦的指示安排會面。律師喬納森·惠特科姆説：“萊斯利在愛潑斯坦任職期間從未有過任何不當行為。”

根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愛潑斯坦那幾年的每日日程安排，大約每五次會面中就有一位是與年輕女性。《華爾街日報》無法識別或聯繫到文件中列出的所有女性。

據這些女性稱，他在紐約聯排別墅與女性的許多會面都是為了按摩，其中涉及性活動。這些日程並未記錄愛潑斯坦的所有活動。幾位女性表示，愛潑斯坦會親自發短信或邀請她們進行未列入日程的訪問。一些女性表示，愛潑斯坦曾帶她們參加他的商務會議。

對超過六名女性的單獨採訪揭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經歷：包括其他女性模特在內的中間人將愛潑斯坦描述為一位富有的慈善家，幫助陷入困境的模特發展事業。在她們與他見面後，他給她們錢並拋出職業機會，然後脅迫她們進行性行為。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的女性要麼表示愛潑斯坦沒有將她們介紹給他的朋友，要麼拒絕談論此事。

這些女性描述了性剝削開始的相似模式：愛潑斯坦提供按摩讓她們放鬆，然後開始自慰並強迫她們進行性行為，有時涉及性玩具和他正在剝削的其他女性的參與。一些人還表示愛潑斯坦對她們進行了性侵犯。之後，他經常拿她們的不適開玩笑，分享如何提高她們下次表現的建議，並強迫她們帶女性朋友來。

愛潑斯坦的行政助理萊斯利·格羅夫負責分發他的每日行程表。圖片來源：馬克斯·拉普/帕特里克·麥克馬倫/蓋蒂圖片社愛潑斯坦從未因2008年後的行為面臨刑事指控。2019年他被捕和起訴的焦點是2002至2005年間在佛羅里達州棕櫚灘和紐約涉嫌虐待剝削未成年少女的罪行。起訴書指控他利誘少女與其發生性行為並支付金錢，還支付報酬讓部分受害者招募其他未成年少女進行類似性交易。

儘管2008年後指控者多為成年人，代理這些女性的律師指出，其通過脅迫欺詐手段迫使女性進行商業性行為已構成性販賣犯罪。

包括波蘭模特在內的部分女性表示，儘管害怕報復，她們仍在數月後意識到被剝削而選擇疏遠；另一些人則稱遭受多年性剝削，至今難以直面過往。多數受訪女性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她們深感羞恥，害怕與愛潑斯坦的關聯被公開。

有人後來事業有成，有人組建了家庭，但多數人坦言仍在承受心理創傷。極少人向父母或配偶透露過這段經歷。

“這就是傑弗裏·愛潑斯坦留下的生活印記，“一位烏克蘭模特説。她19歲時在2011年遭到愛潑斯坦性剝削，“你會感到極度難堪，無法向親友啓齒。“她決定向本報講述經歷，希望幫助其他女性。“重要的是讓女性明白不該自責，你不必獨自承受痛苦。”

招募事件

這位波蘭模特2013年在紐約租房期間，經同行引薦結識了自稱模特星探的拉姆齊·埃爾科利。儘管已有多年模特經驗，她向埃爾科利坦言在美國接單困難，希望拓展職業方向。

身為人類學家兼音樂人的紐約居民埃爾科利，提議引薦其與哈佛大學有往來的朋友，稱此人能助她轉型。“他説這位傑弗裏·愛潑斯坦已幫助過許多人”，她回憶道，“但隻字未提其犯罪前科。”

哈佛大學2020年報告顯示，愛潑斯坦2008年前捐贈910萬美元，定罪後仍頻繁出入校園。校方拒絕進一步置評。

據行程記錄及知情人士透露，埃爾科利暗中與愛潑斯坦物色吸引他的佳麗，並多次引薦模特赴約，波蘭模特對此毫不知情。

埃爾科利今年受訪時承認曾帶模特朋友造訪愛潑斯坦聯排別墅。他聲稱只知這位富豪單身漢喜好美女與按摩，對其惡行程度並不知情，並轉述愛潑斯坦辯稱佛羅里達州案件是遭未成年人虛報年齡陷害所致。

“這固然算危險信號，“埃爾科利辯稱，“但人服刑出獄後，究竟該繼續視其為敗類，還是認為他已改過自新？這種判斷本就艱難。”

埃爾科利的律師布魯斯·羅森表示，他的客户是一名模特經紀人，當時相信愛潑斯坦會利用其時尚界人脈為他介紹的模特拓展職業機會。羅森稱，埃爾科利並不知道他帶到聯排別墅的客人後來會遭到愛潑斯坦的性剝削。

“他當時並未意識到愛潑斯坦是如此善於操縱他人的性掠奪者，“羅森説，“我的客户被圍繞在愛潑斯坦及其名人圈子中的光環所迷惑，試圖給他留下印象…他對自己與愛潑斯坦的交往深感懊悔。”

愛潑斯坦通過一箇中間人網絡尋找並招攬女性。其中有些是欠他人情的人，另一些則是他正在實施性剝削的女性。

這位烏克蘭模特表示，2010年她在巴黎參加娜奧米·坎貝爾的時尚活動時，愛潑斯坦注意到她並派一名俄羅斯女性與她搭訕。該女子向她描述愛潑斯坦是位富有的慈善家，既是坎貝爾的朋友又能助力她的模特事業。“她看起來非常上流社會，“烏克蘭模特這樣評價那名俄羅斯女子，“我看到她站在VIP區域的明星們身邊。”

娜奧米·坎貝爾在2010年巴黎活動上，愛潑斯坦在此注意到了那位烏克蘭模特。圖片來源：WireImage/Getty Images坎貝爾的發言人表示：“她完全不知情愛潑斯坦利用她的名義吸引對模特行業感興趣的年輕女孩，就像他對許多人做的那樣，他誇大了他們之間的交情。對於在愛潑斯坦定罪後仍與他有過接觸，她深感遺憾。”

這位同樣身為模特的俄羅斯女性向《華爾街日報》透露，愛潑斯坦曾命令她去接近那位烏克蘭模特。俄羅斯模特表示，自2008年獨自赴美后，她就長期遭受愛潑斯坦的性剝削。

自2009年起，愛潑斯坦通過其投資的MC2模特經紀公司掌控她的移民文件。她向《華爾街日報》出示了五封由愛潑斯坦安排的支持其簽證申請的信件，署名者包括哈佛教授、國際和平研究所所長及一位俄羅斯部長。

“即便我逃回歐洲或俄羅斯，他在那些地方也有高層人脈，“她説，“我根本無處可逃。”

她透露愛潑斯坦脅迫她及其他女性為其物色新獵物，有時甚至會指定接觸對象和話術。多年來，她一直天真地以為對方會幫助她們實現職業理想。

據文件顯示，2010至2016年間，另一名俄羅斯模特曾為愛潑斯坦的聯排別墅引薦至少五名女性。受訪時她解釋這些女性多為同住一間公寓的簽約模特：“她們想結識他，因為孤立無援——沒錢、沒家人、沒合法身份，急需他的幫助。”

她回憶17歲時通過MC2經紀公司安排，與其他模特合住並前往愛潑斯坦辦公室面試。當愛潑斯坦從口袋掏出300美元現金聲稱要"讓她日子好過些"時，她深感意外。此後十餘年間，愛潑斯坦多次施以援手，包括2008年提供巴黎公寓及2018年安排莫斯科返程航班。

她表示，愛潑斯坦曾試圖給她按摩並談論性話題，但被她拒絕了。她説自己不清楚愛潑斯坦與她介紹的女性之間發生了什麼，也未因牽線獲得報酬。“我感到很困惑，“她説，“不確定自己是否被操縱或利用了。目前我正在與心理醫生合作，試圖理清事實。”

愛潑斯坦在巴黎擁有公寓的這棟建築。圖片來源：François Mori/美聯社### 精神操控

**2013年底，**埃爾科利首次將這位波蘭模特帶到愛潑斯坦的聯排別墅。他們在他的辦公室會面，一張填製成標本的老虎皮攤開在辦公桌前的地板上。

愛潑斯坦邀請她單獨會面。交談中他們討論了她的職業規劃，模特表示渴望從事藝術事業，包括唱歌和表演。

會面後模特突發高燒。幾天後，愛潑斯坦通過Skype聯繫她。“我不知道他從哪得知我的暱稱，因為我的Skype並沒有明顯暱稱，“她説。他主動提出送藥或介紹醫生，而她的模特經紀公司和朋友都未過問。“其他人根本不在乎，“她回憶道。

愛潑斯坦提出要擔任她的事業導師並資助學業，還聲稱自己有女友，讓她誤以為對方沒有非分之想。他轉賬約1000美元到其賬户，邀她同行旅行。2014年1月，他邀請模特前往其加勒比海的私人島嶼。

文件顯示，這位波蘭模特與首位俄羅斯模特及另一名女性於2014年1月同乘航班前往聖托馬斯島。

波蘭模特稱，當她們抵達愛潑斯坦的島嶼時，她感到"極度不適”。她描述道：“那位俄羅斯模特赤身裸體四處走動，而他希望我也變成那樣。”

她指控愛潑斯坦對其性侵，並在離開前給了她500美元現金。

回國後，愛潑斯坦開始通過郵件為她提供職業建議。他建議她應去大學進修課程，承諾支付學費並提供公寓。

波蘭模特展示手機中2014年拍攝於愛潑斯坦私人島嶼的照片。圖片來源：Anna Liminowicz/華爾街日報"我懷疑你是個準性經驗處女，“他在1月18日的郵件中寫道，“沒關係。你對這個話題的敏感度和強烈情緒反應讓我確信這是個問題。”

在另一封郵件中，他要求她參加托福考試，併發送了特定藝術課程的鏈接。他聲稱她需要通過提升性能力來獲得自信、取得成功。

“您所説的’打破道德信念是人生成功的必要條件’是我的正確理解嗎？“她在1月20日的郵件中回覆道，“我明白您想幫忙，但性教育並非我所需。若您失望，我可以退還錢款。”

“你又誤解了，”他幾分鐘內回覆道，“這是對你未來的投資，問是否該還錢毫無意義。如果你不想按我的建議做也沒關係，我不會用金錢控制你，只為賦予你力量。”

儘管他如此保證，性剝削卻未停止。她透露，即便在傾訴了曾遭受身體虐待和厭食症的經歷後，他的性要求仍在繼續。

他還施壓讓她入住他提供的公寓（她表示已拒絕），並斷續支付報酬。“我從未主動要過錢，”她説。

其他女性稱愛潑斯坦對她們的困境表現出異常關注，會追問私密往事。多人表示她們不僅透露了財務和簽證問題，還包括情感創傷、飲食失調及心理疾病。兩名女性稱曾向他講述過往性侵經歷。

他通常以小額現金作為開端。那位烏克蘭模特回憶初到紐約時，愛潑斯坦提供公寓並給了約200美元——僅夠購買食品和洗漱用品。“我記得自己連返程機票都買不起，”她説。

愛潑斯坦承諾幫她們結識權貴、介紹工作、支付大學費用、辦理移民文件或獲取公寓。當她們接受幫助後，他便開始既充當人生導師又進行苛刻評判。

他要求部分女性改變外貌：頭髮不合心意就送去明星造型師弗雷德里克·費凱沙龍的“帕特里克”處；認為牙齒不齊或發黃就安排到曼哈頓牙醫托馬斯·馬尼亞尼處諮詢；有時還指定購物清單。他最鍾愛的裝扮是寬鬆長褲配蕾絲內衣和半透明上裝。

這位俄羅斯模特表示，愛潑斯坦經常給她和其他女性稱重。他告訴她，為了獲得包括維多利亞的秘密在內的更好模特工作機會，她需要減肥——她説自己身高約5英尺10英寸（約1.78米），體重130磅（約59公斤）——並在2010年敦促她接受皮膚科醫生史蒂文·維克托的抽脂手術，該醫生曾為愛潑斯坦介紹的其他女性進行過診療。當她患上暴食症時，愛潑斯坦還建議她進行果汁節食。

“我需要增重，然後又需要減重，“她説。“我的身體總有些地方不對勁。”

維多利亞的秘密背後億萬富翁萊斯利·韋克斯納的發言人表示，韋克斯納"在2007年與愛潑斯坦徹底斷絕關係，之後再未聯繫”。愛潑斯坦在首次被捕前曾是韋克斯納的財務經理。牙醫、皮膚科醫生和髮型師未回應置評請求。

律師布列塔尼·亨德森和布拉德·愛德華茲代理這位波蘭模特及150多名愛潑斯坦的指控者。圖片來源：Jeenah Moon/彭博新聞代表愛潑斯坦指控者的律師亨德森表示，他的恩惠與批評往往針對女性的不安全感量身定製，稱其策略為"陰險的心理操控”。

亨德森稱，愛潑斯坦設立了一系列非營利組織和其他實體，以僱員名義向這些女性支付報酬。法庭文件顯示，2009至2013年間，他通過摩根大通賬户向包括許多東歐姓名女性在內的付款總額約達180萬美元。

亨德森表示，愛潑斯坦專門針對身邊沒有家人支持的弱勢女性下手，其中包括幾位在原籍國有過性侵受害經歷的女性。“他知道她們不會報案，因為她們被教育要隱忍這類侵害，“她説道。

她指出，部分女性持旅遊簽證通過模特經紀公司來到美國，尚未獲得合法工作資格，這種處境使她們尤其容易受到傷害。愛潑斯坦有時會派中間人在這些女性抵美前就鎖定處於這種困境的目標，而受害者並不知情。

“這是跨國人口販賣，“亨德森強調，“這些女性懷着對美好生活的期待來到這個國家。”

權貴網絡

愛潑斯坦曾轉發郵件給波蘭模特，內容是他2014年1月與挪威前首相托爾比約恩·亞格蘭的往來通信，記錄顯示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主席多次預約在愛潑斯坦聯排別墅會面。“亞格蘭是歐洲委員會主席，我想引薦你們認識，“他在給模特的郵件中寫道。亞格蘭未回應置評請求。

波蘭模特稱，2014年上半年她隨愛潑斯坦飛往多地，包括其巴黎公寓和新墨西哥州牧場。當模特經紀公司通知工作時，她常因陪愛潑斯坦在全球各地而不得不推掉工作。

期間她接觸到愛潑斯坦的社交圈，包括蓋茨、時任國際和平研究所所長的特耶·羅德-拉爾森，以及瑞士私人銀行掌門人阿里亞娜·德·羅斯柴爾德。正是在這段時間，這位波蘭模特在紐約聯排別墅與艾倫及巴拉克拍攝了合影。

愛潑斯坦將他和挪威前首相托爾比約恩·亞格蘭的往來郵件轉發給了這位波蘭模特。圖片來源：Krystian Maj/Foreign Photo Service/Zuma Press她陪同愛潑斯坦參加温哥華TED大會時，曾與電視記者查理·羅斯及時任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主任的伊藤穰一合影。

羅斯的律師表示，其委託人與愛潑斯坦就科學項目資助的互動有限，且"在媒體報道前對愛潑斯坦的不當行為毫不知情”。他稱"相關照片只是偶然的瞬間抓拍”。

羅德-拉爾森在書面聲明中稱，因慈善合作與愛潑斯坦結識。“我從未懷疑或知曉愛潑斯坦涉及犯罪活動，包括令人髮指的性交易罪行。”

艾倫在聲明中表示不清楚愛潑斯坦對他人如何描述自己。“他從未要求我為任何人安排電影角色——我也從未這樣做過。”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公司律師表示不予置評。巴拉克和伊藤未回應評論請求。

2014年3月拜訪蓋茨辦公室後，愛潑斯坦的會計師理查德·卡恩向波蘭模特發送了簽證支持信，稱其計劃考察蓋茨基金會在三個非洲國家的工作進展。

蓋茨基金會西雅圖辦公室。圖片來源：Elaine Thompson/Associated Press卡恩在7月25日的信中寫道：“這項工作對我們繼續在非洲開展業務至關重要。請加快簽證辦理流程，以便她能繼續這項有價值的工作。“卡恩的律師表示不予置評。

愛潑斯坦曾轉發給該模特一份非洲之行的建議行程，該行程由梅蘭妮·沃克發送給他，沃克的電子郵件顯示她是蓋茨基金會副主任。愛潑斯坦還將這位波蘭模特介紹給沃克，沃克承認收到了她的簡歷。沃克認識愛潑斯坦多年，是曾到訪過愛潑斯坦聯排別墅的幾位蓋茨基金會員工之一。

沃克的發言人表示：“梅蘭妮一直樂於為任何尋求職業建議的人提供幫助。“沃克已不再為蓋茨基金會工作。

根據文件，幾位女性表示愛潑斯坦讓她們相信他能成就或毀掉她們的事業，並提及他在時尚界的人脈，包括設計師王薇薇和娜奧米·坎貝爾，兩人都出現在2008年後愛潑斯坦的日程中。

王薇薇表示後悔與愛潑斯坦有過交集。“我從不知道他以任何形式使用過我的名字，現在聽到他這樣做讓我感到震驚和厭惡。”

文件顯示，他控制着聯排別墅附近一棟公寓樓的多個單元，安置了數十名年輕女性及知名客人。這位模特稱愛潑斯坦經常通過郵件指示她和另外兩名年輕女性何時從公寓前往別墅。

在她將性行為描述為愛潑斯坦類似刷牙的日常儀式後，她們留下來參加其他會議。“他談論着生意，我們只是安靜地聽着，“她説。“這很吸引人，因為我在世界其他地方永遠無法接觸到這類人。”

愛潑斯坦經常讓這些女性參加此類會議或旁聽與億萬富翁的通話。文件顯示，他有時會帶她們前往哈佛等大學訪問。

“他利用那些有權勢的人來進一步推動他的性交易計劃，無論這些人是否知情，“亨德森説。“他利用身邊的每個人來製造這種合法性的假象。”

愛潑斯坦曾用來安置年輕女性的公寓之一，位於他聯排別墅附近的一棟建築中。2010年，愛潑斯坦告訴這位俄羅斯模特，她可以參加一位好萊塢電影導演的試鏡，然後指示她在聯排別墅裏穿上白雪公主的服裝為角色做準備。她説她並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這個角色的試鏡機會。

當這位俄羅斯模特清楚地意識到她無法獲得愛潑斯坦多年來承諾的表演或模特工作時，他把她介紹給了當時國際和平研究所的負責人羅德-拉森，並提供了一個在聯合國工作的機會。

“傑弗裏説國際和平研究所的人很喜歡我，“她在2012年給俄羅斯的母親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正在等待他們律師的回覆。”

羅德-拉爾森在2013年寫了一封邀請她前往挪威的電子郵件，她利用這封郵件獲得了與愛潑斯坦一同前往挪威的簽證。她表示，2014年曾陪同國際和平研究所團隊前往哈薩克斯坦和阿塞拜疆，但工作始終未能落實。《華爾街日報》查閲了她與國際和平研究所工作人員往來的電子郵件，其中包括2013年她發送簡歷的一封郵件。羅德-拉爾森在2020年披露自己曾接受愛潑斯坦的捐款和個人貸款後，從該非營利組織辭職。

國際和平研究所表示，該機構已更換新領導層，並認為《華爾街日報》報道中披露的內容"極其令人震驚且可恥”。

這位俄羅斯模特稱，愛潑斯坦曾要求她和其他女性與知名男性合影，然後鼓勵她們將照片發佈在社交媒體上。《華爾街日報》查閲了她與蓋茨在不同地點的三張合影，包括紐約四季酒店和愛潑斯坦的聯排別墅。

愛潑斯坦將一名俄羅斯模特介紹給國際和平研究所前所長特傑·羅德-拉爾森。圖片來源：Theo Wargo/Getty Images for Global Citizen蓋茨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愛潑斯坦曾試圖通過各種手段將自己與蓋茨聯繫起來，包括突然帶人來與比爾合影——這些人比爾並不認識，之後也沒有往來，但這些嘗試都未成功。蓋茨先生僅出於慈善目的與愛潑斯坦會面，對此他表示遺憾。”

愛潑斯坦還利用這些女性來給他的客人留下深刻印象。第二位俄羅斯模特表示，愛潑斯坦有時會要求她穿着香奈兒等昂貴品牌，並參加與知名男性的會議。他還炫耀她曾擔任模特的《花花公子》封面。由於擔心遭到報復，她拒絕透露這些男性的姓名。

“他會讓我去見他可能需要投資的超級富豪，”她説，“要求就是坐在那裏，保持漂亮。”

邪教

隨着這位波蘭模特與愛潑斯坦相處的時間增多，他試圖掌控她的生活。他逼迫她放棄模特事業，轉行做按摩治療師。她説自己停止了模特工作。

“我希望你認真對待讓生活穩定和改善這件事，”他在2014年4月寫道。

他表示如果她同意與另一名女性假結婚，可以幫她獲得綠卡。他還要求她觀看色情內容並服用避孕藥。這兩件事她都沒做。

同年5月，愛潑斯坦告訴她伍迪·艾倫想請她在他的一部電影裏當羣演。這個提議最終沒有實現。

在郵件中，愛潑斯坦對她沒有足夠投入按摩治療學習或掌握私人助理技能表示失望。

“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僱主，但我首先是你的朋友，”他寫道，“我相信你，理解你，但我似乎無法讓你明白成長的必要性。”

此時，這位波蘭模特意識到這種關係正在損害她的心理健康。她説愛潑斯坦不斷貶低她“年紀太大”，卻持續對她進行性剝削。

這位波蘭模特在紐約美髮店站在愛潑斯坦身後拍了這張照片。她説自己完成了約10門按摩課程，但愛潑斯坦仍不滿意。當時她正與厭食症抗爭。2014年8月，她回到了波蘭。

“我目睹了他的助理們的遭遇，”她説，“她們對傑弗裏極度依賴。我曾無意間聽到他們之間的幾次對話，她們表現出的那種對他近乎虔誠的忠誠讓我震驚。是的，這就是個陷阱。”

愛潑斯坦將他性剝削的一些年輕女性稱為“助理”。她們必須按照他的喜好着裝，隨叫隨到，隨時準備陪同他出行。那些被他長期留在身邊的女性，逐漸成為他核心圈子的一部分。

“這些女性最初並非為了當助理而去，但最終卻對他產生了嚴重依賴，”亨德森説，“這是典型的邪教模式，所有人都被灌輸必須崇拜頂端的那個人。”

資深助理會向新人傳授愛潑斯坦的偏好和與他相處的規則。她們有時會在賓客面前為他按摩腳部或梳理頭髮。在他的私人島嶼上，部分女性被要求裸體走動。

“他營造了一個讓自身行為顯得完全正常的羣體，”烏克蘭模特回憶道，“有次助理們在網上看到關於他的負面報道，我親耳聽到她們説：‘天啊，不敢相信他們又這樣寫你，傑弗裏。你明明這麼好。’”

“這就像喬治·奧威爾書寫的世界，”她補充道，“黑即白，白即黑，強姦竟成了善舉。”

文件顯示愛潑斯坦嚴密掌控着助理們的生活，日程安排包括親屬探訪、理髮、婦科檢查等醫療預約。他還安排部分女助理與他剝削的其他女性假結婚以獲取綠卡，甚至代筆她們寫給男友的信息。

當助理們抱怨時，他會訓斥或暗含威脅。2013年7月他在給一名助理的郵件中寫道：“你一直吃個不停，嘴上卻説想減肥”，“你抱怨這抱怨那，但總比回俄羅斯強”。

2013年感恩節前後，數名助理收到愛潑斯坦的便條：“當我要求完成某項工作時，我不再接受’我打過電話、發過短信、發過郵件、聯繫過但對方始終沒回復’這種答覆。這是不可接受的。每天至少打兩次電話，必要時提高到每天十次，直到得到答覆。”

有時他會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女性不要多話；或用手向下揮動，讓女性脱掉衣服。多名女性表示他會用第三人稱談論自己，描述"傑弗裏"的好惡。

愛潑斯坦在紐約的聯排別墅，許多會面在此進行。圖片來源：Lucas Jackson/Reuters愛潑斯坦常提醒她們命運與他休慼相關。2015年他在給助理團隊的郵件中寫道：“我們就像一家人。”

首位進入核心圈子的俄羅斯模特表示，愛潑斯坦嚴格控制她離開別墅的時間，追蹤每日行程，若未收到消息就會發郵件質問”？？？"。她説核心圈的女性幾乎沒有外部社交，因為必須隨時待命陪他乘機出行。

他要求她們為他的恩惠寫感謝信。他指導她們在裸照和視頻中保持微笑。“這幾乎就像他在記錄一切，讓我們無法反抗他，”她説。

“如果你不面帶笑容、態度積極，他就會找你談話，因為那樣顯得你不知感恩，”她説。“而那些感謝信，我確信他只是把它們當作另一重保險，確保我們不會反抗他。”《華爾街日報》查閲了愛潑斯坦發給數名女性要求表達感激的郵件。

這些女性迎合了他的各種怪癖。文件顯示，有些人被要求熟記一種用全麥麪粉和消化麩皮製作鬆餅的配方，並將它們與愛潑斯坦的護照和6000美元現金一起裝進他的行李。

“在JE的圈子裏待了幾年後，我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在簡歷上添加任何正當經歷，他承諾的工作也從未實現，”那位俄羅斯模特説。“唯一的選擇就是留下來，繼續等待看他是否會履行承諾。”

逃離

當她回到家鄉時，那位波蘭模特很難找到模特工作。她説她懷疑愛潑斯坦利用他的人脈阻撓了她。

愛潑斯坦用信息和Skype電話轟炸她。當她告訴他她自行進入大學並給自己買了輛車時，他批評了她。他寫信説她不應該參加蓋茨基金會的非洲之行。那次旅行最終未能成行。

“我真的在努力成為朋友並指導你，”他在2014年9月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我見過許多前模特因為沒能做出艱難選擇而生活困頓。”

他建議她去看醫生並採取避孕措施。“荷爾蒙會對你有好處，“他在那個月晚些時候寫道。

“聽從自己的建議，很少是成功之道，“他在11月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告訴她。

他轉發給她他收到的其他女性的感謝信，包括與一位年輕女性的長篇電子郵件往來，他付錢讓她去非洲從事發展工作——這正是這位波蘭模特想要探索的工作類型。

“他試圖讓我感到難過，因為他知道我當時處境艱難，“她説。

在他試圖引誘她回來的同時，愛潑斯坦對他身邊的其他女性講述了不同的故事。他告訴第一位俄羅斯模特，那位波蘭模特想成為他的女朋友。“他説他必須擺脱她，把她送回家，“這位俄羅斯模特説。

2015年3月，愛潑斯坦通過電子郵件將他和蓋茨在西雅圖地區訪問時的合影發給了這位波蘭模特，並提醒她在離開之前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現在你又回到了你的房間，因為你只聽從自己的建議，“他寫道。

這位波蘭模特表示，她與愛潑斯坦的最後一次互動是在2015年夏天。照片：Anna Liminowicz為《華爾街日報》拍攝不久之後，愛潑斯坦建議她，如果成為他朋友的伴侶，她可以賺取數百萬美元。“這聽起來像是一個非常具體的提議，“她回憶道。“我已經説過這不會發生。”

這位波蘭模特表示，她與愛潑斯坦的最後一次互動發生在2015年夏天，當時她當面質問他。

“希望你過得好，“愛潑斯坦在當年7月29日給她寫道。

“這有點難以相信，但還是謝謝，“她回覆道。

“為什麼？我一直希望你過得好，並給了你最好的建議，“他回信説。

“不幸的是，我的印象是，成為情婦是你唯一真正認真考慮的工作提議，“她回應道。“見到蓋茨或伍迪很棒——謝謝你——永遠不會忘記——儘管沒有人僅僅因為我和他們有漂亮的合影就僱用我。”

“我猜安排數小時的歌唱課程、托福考試幫助、找特殊醫生為你爭取更多時間以便你能入學，這些都被忘記了，“他寫道。“不必再回復我了。我的錯。”

其他試圖疏遠的女性也表示，愛潑斯坦向她們展示了別人的感謝信息。她們説，她們收到了微妙的威脅和他所做恩惠的提醒。有時，他會派中間人哄騙女性保持聯繫。

這些女性表示，她們害怕愛潑斯坦會終結她們的職業生涯或毀掉她們的名譽，並認為避免後果的唯一方法就是屈服於他的要求。“如果她們不服從他，他可以把一切都奪走，而且他真的可以把一切都奪走，“愛德華茲説。

當一些核心圈子的女性試圖切斷聯繫時，她們收到了賬單，顯示她們欠下了數十萬美元的住房、牙科和其他費用——這些錢她們根本沒有。《華爾街日報》查閲了一位女性多年的費用賬單，總額超過50萬美元。

這位烏克蘭模特表示，愛潑斯坦曾告訴她，如果她離開美國，就無法再獲得簽證回來。她的心理健康狀況急劇惡化，以至於幾周後他不得不將她送回歐洲。“我看上去和感覺都很糟糕，”她説。簽證過期後，她表示自己果然如愛潑斯坦警告的那樣，再也無法進入美國。

第一位俄羅斯模特稱她從未切斷聯繫。“陷得越深，就越難脱身，”她説。“直到他死後我的生活才算開始，但我仍會做他還活着的噩夢。”

餘波

波蘭模特離開後的幾年裏，日程表顯示愛潑斯坦繼續與懷揣模特夢的年輕女性會面。僅2015年，日程表上就有超過60次與年輕女性的預約。

幾位女性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她們沒有舉報愛潑斯坦，擔心因其人脈而面臨遣返或職業上的後果。一些人説她們責怪自己不夠優秀，無法獲得她們以為愛潑斯坦為她們爭取的工作。

在《邁阿密先驅報》報道數十名女性聲稱遭到愛潑斯坦虐待，引發對其2008年認罪協議寬大處理的質疑後，檢方於2019年7月起訴愛潑斯坦，指控他在2002至2005年間性販賣未成年少女的聯邦罪名。同年8月，他在獄中死亡，紐約市法醫裁定為自殺。

愛德華茲指出，2008年後愛潑斯坦通過虛假承諾誘騙成年受害者，以通常不會兑現的人脈和職業前景為餌實施欺詐，並通過讓她們相信拒絕其要求可能面臨遣返或其他後果來脅迫她們參與其計劃。

“權力差距太大了，”愛德華茲説。“留在她們腦海中的是，她們的職業生涯將被毀掉，名譽將受損，甚至個人安全也可能受到威脅。”

愛潑斯坦2008年在佛羅里達州對引誘和招募未成年人賣淫的指控認罪。他從未因2008年後的活動被起訴。圖片來源：Uma Sanghvi/The Palm Beach Post/Zuma Press2022年底，愛德華茲和亨德森代表這些女性提起集體訴訟，指控摩根大通和德意志銀行協助愛潑斯坦進行性交易。在與銀行達成的和解協議中，200多名自稱從1990年代至2019年遭受虐待的原告有資格獲得賠償——這一過程要求她們提供電子郵件、照片和其他材料來支持自己的陳述。

為和解訴訟，摩根大通同意向愛潑斯坦的指控者支付2.9億美元，而德意志銀行同意支付7500萬美元。兩家銀行均未承認存在不當行為。摩根大通表示，對與愛潑斯坦的關聯感到遺憾。德意志銀行也表示遺憾，並已採取額外措施打擊人口販賣。

並非所有出現在日程表中並與《華爾街日報》交談的女性都參與了這些訴訟。亨德森表示，她還知道有數十名女性曾遭受愛潑斯坦性剝削，但因害怕曝光而未站出來尋求賠償。

2017年，在這位波蘭模特與愛潑斯坦失聯多年後，埃爾科利通過Facebook聯繫了她。“傑弗裏總是問起你，他以為我們是朋友呢，哈哈，“埃爾科利在消息中寫道。“你為什麼不給他發郵件？“埃爾科利的律師表示，他不記得這次對話。

這位波蘭模特現已結婚成家，在一家大型金融服務公司工作。她説自己試圖忘記人生中的那段經歷，但仍會反覆思索發生過的事。

“他虐待我那麼久，以至於我無法理解自己，也不明白當初為何會允許這一切發生，“她説，“這些念頭永遠都擺脱不掉。”

David Benoit、Emily Glazer和Elisa Cho對本文亦有貢獻。

致信Khadeeja Safdar：[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傑弗裏·愛潑斯坦的性侵從未停止——而他的VIP圈子為此提供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