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的300億美元難題：沒有外援如何繼續戰鬥——《華爾街日報》

2023年9月，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訪美遊説援助時與拜登會面。圖片來源：Drew Angerer/Getty Images經濟學家和烏克蘭官員表示，如果無法獲得美國或歐洲的援助，烏克蘭將在數月內耗盡資金，被迫採取痛苦的經濟措施以維持政府運轉。

烏克蘭最大的財政支持者美國和歐盟已承諾提供數十億美元新援助，但雙方都因華盛頓和布魯塞爾的內鬥而陷入僵局。儘管政治領袖堅稱援助終將到位，但對烏克蘭而言時機至關重要。

該國今年面臨逾400億美元財政缺口，略小於2023年差額。原計劃由美歐資金填補其中約300億美元缺口，這些資金對維持政府運作、發放工資養老金及民生補貼至關重要。

烏克蘭財政部表示，已對銀行徵收暴利税、重新分配部分税收並增加國內借貸，這些措施應能維持預算支出至2月底。

烏克蘭財政部副部長奧爾加·濟科娃表示：“這些措施的效果有限。”她稱：“我們所有合作伙伴都意識到進一步資金援助的緊迫性。”

如果援助不能迅速到位，政府可能被迫採取額外措施來維持現金流。軍事援助計劃的延遲也將對烏克蘭戰場局勢造成打擊——在反攻失敗後，其軍事行動已陷入停滯。

基輔當局或通過延遲發放工資、或從本國銀行及國內投資者處進一步借款來爭取數月緩衝期。最終可能被迫採取印鈔策略，這種手段曾導致委內瑞拉等國經濟崩潰。

烏克蘭民眾擔憂近期挫折預示着更大危機。隨着戰爭進入第三年，與國際夥伴的討論已轉向烏克蘭如何實現財政自給。

經濟穩定是烏克蘭持續作戰的基礎。俄羅斯規模更大的經濟雖受西方制裁衝擊，但在為石油找到新買家並將國內資源集中於軍工生產後已出現復甦。

烏克蘭投行Dragon Capital首席經濟學家奧萊娜·比蘭指出：“若經濟不穩，與體量更大、人力更充沛的俄羅斯作戰將極為艱難。如果預算連支付養老金和工資都不夠，哪來資金購買軍火？”

一些烏克蘭經濟學家對預測烏克蘭在沒有外援情況下能支撐多久猶豫不決，擔心這會進一步削弱西方夥伴的緊迫感。

“從我們在烏克蘭的立場來看，必須避免構建烏克蘭如何生存的美好情景，否則我們三個月內就會斷糧，“基輔經濟學院智庫KSE研究所所長娜塔莉亞·沙波瓦爾表示。

對烏克蘭金融穩定的擔憂已對本國貨幣格里夫納造成壓力。央行在12月淨投入36億美元支撐貨幣，這是自戰爭初期以來最大月度干預。

自俄羅斯2022年2月入侵以來，美國和歐盟共同承擔了烏克蘭所獲財政援助的70%。烏克蘭原以為今年初將從這兩個夥伴獲得新資金。

然而，歐盟的援助計劃——四年內價值500億歐元（約合550億美元）——被與俄羅斯保持密切關係的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阻撓。歐盟政界人士希望2月1日在布魯塞爾舉行的峯會能帶來突破。若失敗，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表示，歐盟準備繞過匈牙利繼續提供資金。

與此同時，尋求改變美國邊境政策的共和黨人阻撓了美國600億美元的援助計劃。白宮上週表示願意在移民問題上讓步，以解凍對烏克蘭和以色列的援助。但參議院正在起草的協議在國會山仍面臨巨大阻力，眾議院共和黨人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上週在瑞士達沃斯舉行的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上闡述了持續獲得財政支持的必要性，他表示：“增強我國經濟實力，就是鞏固你們的安全防線。”

龍資本經濟學家比蘭估算，通過動用2023年剩餘資金、延遲發放工資及其他非必要支出、增加國內借款等方式，烏克蘭可籌集80億美元以平衡今年前三個月的預算。

據KSE研究所數據顯示，日本預計將本月提供15億美元預算援助，歐盟擬於3月發放45億歐元過渡性貸款。

基輔當局正將幾乎全部財政收入投入國防領域，隨着今年計劃動員數十萬新兵，這項開支還將繼續擴大。KSE研究所的沙波瓦洛夫指出，烏軍每向前線派遣一名士兵年均需耗費100萬格里夫納（約合2.6萬美元）。

沙波瓦洛夫預測烏克蘭將被迫重啓印鈔機，此舉可能危及經濟穩定並影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債權方的支持。

戰爭第一年，在西方援助經常延遲到位的情況下，烏克蘭嚴重依賴所謂貨幣融資——央行通過購買財政部債券為政府提供現金。這種被經濟學家普遍詬病的做法可能引發通貨膨脹、本幣貶值，並導致民眾和投資者對經濟失去信心。

澤連斯基政府的其他選項均暗含重大政治風險：延遲養老金髮放或削減能源補貼將加劇貧困階層困境，而限制進口消費可能引發仍購買外國汽車、化妝品等商品的富裕階層不滿。

沙波瓦爾表示：“從經濟角度看，印鈔是最後的應對手段；但從政治角度看，它卻是首選方案。在政治上這太有吸引力了，簡直輕而易舉。”

去年基輔市政廳旁曾設置捐款箱，為這輛戰損軍車籌集維修資金。圖片來源：Zinchenko/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長期來看，烏克蘭及其盟國正在探討如何通過加強税收徵管、發展國內軍工生產等措施，使戰爭行動實現自我維持。

財政部副部長濟科娃表示：“我們意識到需要提升財政和軍事能力。”她稱政府正在增加對武器和無人機生產的資金投入。

美國及其盟國還考慮動用被凍結的3000億美元俄羅斯央行儲備金中的部分資金，作為對烏貸款的擔保。

經濟學家警告這些措施可能需要數年才能見效。歐洲復興開發銀行烏克蘭業務主管馬泰奧·帕特龍指出，當前西方援助的不穩定性正在削弱烏克蘭的經濟復甦。

據烏克蘭央行數據，2023年該國經濟可能增長約5%。12月消費者物價同比漲幅為5.1%，較2023年初26%的峯值大幅回落。

帕特龍評價道：“苦澀的諷刺在於，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烏克蘭的宏觀經濟表現堪稱優異，這完全歸功於烏當局的努力。若讓這些成果付諸東流，無異於雪上加霜。”

本月早些時候，俄羅斯導彈擊中了烏克蘭哈爾科夫的一棟居民樓。圖片來源：sergey bobok/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聯繫切爾西·杜拉尼，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