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的另一場生存之戰：讓企業持續運營——《華爾街日報》

伊戈爾·利斯基想要修復烏克蘭破碎的窗户。

俄羅斯大規模入侵兩年後，烏克蘭遍地都是玻璃碎片，而莫斯科的襲擊還在不斷震碎更多窗玻璃。

烏克蘭沒有正常運轉的窗玻璃工廠來應對這一需求，只能進口平板玻璃，甚至包括來自俄羅斯盟友白俄羅斯的玻璃。

利斯基是烏克蘭一位投資多家公司的投資人，他計劃在基輔附近建造一座玻璃廠，耗資約2.4億美元。他正在與歐洲設備供應商接洽，並表示準備為該項目投資約8000萬美元，但由於銀行對戰時貸款感到緊張，他在籌集剩餘資金時遇到了阻力。

“最大的問題不是人力、技術或股權，”利斯基説。“最大的問題是籌集項目資金。”

利斯基的困境在烏克蘭的普遍現象，在驅逐俄軍的戰爭之外，一場關乎國家存亡的無聲戰役正在激烈進行：烏克蘭企業為維持運營而戰。

伊戈爾·利斯基表示，留在烏克蘭創造就業機會的企業家"是最愛國的"。俄羅斯持續不斷的襲擊使街道上佈滿玻璃碎片。雖然不如西方提供武器給基輔的舉措那麼顯眼向基輔供應武器的努力，但其重要性絲毫不減。商業活動創造了就業機會、税收收入以及維持國家戰鬥所需的資源。

歐盟在2月1日達成的協議歐盟2月1日的協議，承諾四年內向基輔提供約540億美元的贈款和貸款以支持國家職能，填補了部分資金缺口。包括歐洲復興開發銀行、歐盟的歐洲投資銀行和世界銀行在內的國際金融機構也提供了生命線。

這些支持仍讓烏克蘭資金短缺至關重要，因為武裝戰鬥極其昂貴，戰時維持經濟更是充滿風險。烏克蘭要想繼續戰鬥並有望重建，不僅要在戰場上取勝，還要在工廠、城市和農場中取得成功。

“烏克蘭贏得戰爭的戰略必須是烏克蘭經濟比俄羅斯經濟更強大，”美國前烏克蘭問題特別代表庫爾特·沃爾克表示。

為了削弱俄羅斯經濟，美國、歐盟及其盟友實施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和出口管制，但在俄羅斯的應對下效果顯現緩慢俄羅斯規避制裁。另一半策略則是支持烏克蘭經濟，儘管俄羅斯不斷試圖摧毀它。

俄羅斯襲擊的最大目標之一是住房和基礎設施，尤其是能源設施，烏克蘭人已爭分奪秒進行修復，代價極其高昂。烏克蘭最大私營能源公司DTEK的高管表示，去年冬天該公司花費了約1.2億美元進行重建。今年冬季，俄羅斯對能源基礎設施的打擊有所減少，因此重建成本較低，DTEK正尋求擴張，尤其是進軍綠色能源領域。

曾經出口烏克蘭糧食的港口如今已被摧毀或無法使用。烏克蘭敖德薩附近的運糧船。俄羅斯試圖削弱烏克蘭糧食產業的行動擾亂了基輔的關鍵收入來源。首席執行官馬克西姆·季姆琴科表示，DTEK能夠應對戰時建設風電場的物流和危險，但資金問題更具挑戰性。

“唯一真正限制性的因素是獲得資金，”他説。

倫敦RBC BlueBay資產管理公司的經濟學家蒂莫西·阿什估計，烏克蘭目前每年需要約1000億美元的支持，其中約400億美元是預算支持，600億美元是軍事援助。他説，如果戰爭結束且烏克蘭以某種方式獲勝，未來十年可能每年需要500億美元用於重建。

“這是十年期的鉅額承諾，”他在1月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期間由該公司組織的聚會上表示。

支持烏克蘭經濟的障礙比比皆是。戰前該國經濟就已疲弱，飽受效率低下、基礎設施薄弱和腐敗問題侵蝕。自兩年前俄羅斯入侵以來，莫斯科將民用設施作為打擊目標，烏克蘭大部分工業和農業基地因戰火及俄軍佔領而喪失。

昔日滋養世界的農田如今淪為戰場。曾經出口烏克蘭穀物的港口現已被毀或遭封鎖。過去支付薪資、供應重要物資的工廠礦山，如今要麼化為廢墟，要麼被俄方控制。

投資者和貸款機構不願為可能遭摧毀或難以運營的企業注資——這些企業或因員工參戰傷亡而無法運轉。

“我們清醒認識到這場戰爭不是短跑，而是馬拉松。“烏克蘭工商會主席根納季·奇日科夫表示。

謝爾蓋·烏斯堅科的家族企業"喀爾巴阡礦泉水"在烏克蘭各地銷售碳酸飲料和零食，即便整體市場萎縮，戰時仍持續擴張。他表示現在計劃投資約2000萬美元建造新工廠，可創造約100個就業崗位。

烏斯堅科稱烏克蘭銀行最多隻願提供約四分之一的貸款，利率高達20%，且要求貴重抵押品。他理解銀行的謹慎，但這給企業家帶來沉重負擔。

“所有風險都需個人承擔。“他説道。

謝爾蓋·烏斯堅科表示，銀行惜貸行為雖可理解，卻讓企業家揹負沉重壓力。他透露，目前唯一的退路是歐洲復興開發銀行和美國國際開發署等西方國際金融機構提供的數萬至數十萬美元級贈款與貸款。儘管申請流程複雜，他仍計劃申請一兩項資助，因為即便小額資金也能帶來重大轉機。

“獲得這些資金本身就是品質認證。“烏斯堅科強調。

為向中小企業輸血，烏克蘭政府正籌建規模目標達10億美元的復甦基金。在貝萊德與摩根大通的諮詢支持下，基輔希望以此基金為槓桿撬動更大規模私人投資。

總統辦公室副主任羅斯季斯拉夫·舒爾馬在達沃斯論壇透露，項目團隊正全力篩選首批候選項目，預計基金最早於今年下半年啓動。但尋找能與國際投資者無障礙溝通的烏克蘭企業家仍具挑戰性。

“特別是中小企業領域，缺乏符合銀行授信標準的項目。“舒爾馬坦言。他稱該基金是多項經濟實驗中的一環。

儘管能源設施頻遭俄軍襲擊，該領域仍吸引部分國際資金，部分用於推動擺脱進口化石燃料。但風電場和渦輪機等大型設施易成顯着攻擊目標——今年俄軍無人機就摧毀了烏南部新建的一座渦輪機。

DTEK去年春天在烏克蘭西南部啓用了一座風電場。與傳統的集中式發電廠相比，風力發電場和屋頂太陽能陣列對俄羅斯來説更難打擊。DTEK的季姆琴科表示，分散式的風電場及屋頂太陽能發電比傳統集中式熱電廠更難被俄軍摧毀。他指出，一枚導彈就能讓整座傳統電廠癱瘓，但可能僅會損壞風光發電設施的一小部分。

DTEK去年春天在距前線約60英里的烏西南部新建了19颱風機的風電場。這個造價約2.15億美元的設施於2021年動工，兩年前因俄烏戰爭暫停施工後，於2022年年中復工，去年5月併網發電，可為200户家庭供電。

DTEK正與丹麥渦輪機制造商維斯塔斯風力系統公司合作，計劃啓動耗資可能超過4.5億美元的更大規模二期工程。

美國前駐北約大使沃爾克表示，烏克蘭的資金短缺讓人想起75年前的歐洲。二戰後，曾經的敵對國家一度拒絕相互貿易。但很快，對蘇聯侵略的恐懼和美國的推動打破了僵局，不過歐洲領導人告訴華盛頓，他們需要保護以抵禦莫斯科的威脅。

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於1949年應運而生，成為保護這個後來演變為當今歐盟的新興貿易區的庇護傘。

烏克蘭目前尋求的是抵禦俄羅斯軍事攻擊的保護——部分是為了讓商界領袖安心——這一目標也支撐着其積極爭取加入北約的努力。這一進程將耗時數年，在此期間包括英國、法國、德國和丹麥在內的成員國已與基輔簽署安全協議，提供一定保護。

目前，烏克蘭人深知他們必須在戰鬥和經濟兩方面都力爭自給自足。

“留在國內並創造就業機會的烏克蘭企業家是最愛國的，“投資人利斯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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