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以快於其他國家的速度生產電動汽車 - 《華爾街日報》

蔚來推出新車型耗時不足36個月，而許多傳統車企通常需要約四年。圖片來源：HECTOR RETAMAL/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中國正在電動汽車競賽中加速領先。借勢國內電動車熱潮，新興車企已超越外國對手，實現更快車型研發、突破智能科技邊界並以海量選擇淹沒消費者。

行業高管表示，中國車企的研發速度比傳統制造商快約30%，主要歸功於其顛覆了數十年來圍繞複雜燃油車形成的國際慣例。他們同步推進多個研發階段，敢於用更靈活的小型供應商替代傳統供應商，更多采用虛擬測試而非耗時機械測試，並重新定義車輛上市標準。

外國車企公開承認正在追趕，對昔日視為陪跑者的中國對手日益警惕。中國電動車實力與全球野心相結合，也引發外界擔憂——隨着電動車需求放緩，中國或將以廉價汽車席捲全球市場。

作為中國頭部新勢力（儘管仍處虧損）的蔚來汽車，從項目啓動到交付客户僅需不到36個月，而許多傳統車企需時約四年。關鍵原因在於：其車輛預埋備用芯片等技術，通過軟件升級即可持續新增功能。

蔚來汽車產品委員會負責人馬克·周表示：“只要技術可靠，越快速將新技術推向市場，獲得市場份額的機會就越大。”

擁有數十年曆史的汽車巨頭吉利旗下的電動車品牌極氪，能在短短24個月內從零開始研發新車型。該品牌快速推出涵蓋SUV、多功能車及掀背車等多種車型，這些車型與極星、Smart等吉利旗下其他品牌共享製造和數字化架構。

在政府慷慨的刺激政策支持下，中國目前是全球最大的電動車銷售市場。中國汽車製造商高度以客户為中心，注重從駕駛輔助功能到車載娛樂系統的軟件與數字技術。

電動車需求放緩——即便在中國——正促使中國車企不斷更新和發佈新車型。據中國乘用車協會數據，去年上市的新車貢獻了中國乘用車銷量增長的90%。

由於中國消費者更青睞新近發佈的車型，汽車產品生命週期較短。諮詢公司艾睿鉑分析顯示，本土電動車製造商平均每1.3年就會對車型進行更新換代，而外資品牌這一週期為4.2年。

中國電動車行業爆發式增長為時較短，更快的研發速度與車輛安全質量之間是否存在權衡取捨，仍有待觀察。照片：陳吉敏/中國新聞社/蓋蒂圖片社與行業慣例相反，如今許多全球汽車製造商正尋求向中國競爭對手學習。特斯拉的埃隆·馬斯克和福特首席執行官吉姆·法利都表示，他們未來最大的威脅將來自中國企業。大眾和日產正在採用一些中國方式來加快速度。

如果全球汽車製造商在中國競爭對手加大投資之際縮減投資，他們可能會在技術上落後。蘋果已經取消了其電動汽車項目，特斯拉的埃隆·馬斯克表示，公司將在多年延遲後，從明年開始交付其更新的Roadster。儘管近期增長放緩，但到2027年，電動汽車在全球汽車銷售中的份額預計將達到40%。

大眾正在與中國公司合作，以加快其流程。其中國業務負責人指出，該公司需要近四年時間才能將新產品推向市場，而本地製造商僅需兩年半多一點。

包括福特和日產在內的全球汽車製造商現在正利用其中國工廠為全球市場生產汽車。中國去年超越日本成為全球最大汽車出口國。

對中國製造汽車的擔憂正在加劇。週四，拜登政府宣佈將調查外國汽車技術，理由是來自中國的潛在國家安全風險。歐盟正在對中國電動汽車製造商進行反補貼調查。

中國汽車產業的進步並非全部源於創新。該國汽車製造商正在採納並推進特斯拉的理念，例如通過軟件更新來升級車輛功能。特斯拉已被中國的比亞迪取代，失去全球電動車銷量冠軍寶座。

中國電動汽車的爆發式增長時間尚短，快速發展與車輛安全質量之間是否存在權衡仍有待觀察。中國車企堅稱未做妥協，但業內人士表示其首要目標是追求增長，而傳統車企則圍繞安全質量標準構建了更穩健的體系。

多線並進的革命

高管們表示，中國車企轉向生產軟件驅動的智能電動車時，許多開發步驟是同步進行的。傳統燃油車製造是線性流程——從設計到工程再到製造，每個環節必須完成驗證後才能進入下一階段。

極氪和蔚來高管透露，中國電動車企業大量運用仿真軟件創建虛擬原型，以更快速度進行多輪測試。虛擬部件和模型可實現團隊間協同作業，3D打印原型則讓工程師能更快速完成試錯循環。

極氪副總裁朱凌表示，無需等待硬件部件完成即可開發輔助駕駛和動力總成控制軟件。

由吉利與中國科技巨頭百度聯合打造的電動汽車品牌集度，其CEO夏一平稱能在六個月內完成產品設計。他幾乎每週都會到訪設計工作室，並帶領來自銷售、市場、製造、產品開發及軟件部門的員工共同參與。任何設計變更都能被全員理解，以便同步調整。

瑞士汽車製造仿真軟件公司AutoForm中國區總經理Christoph Weber指出，德日車企對汽車製造每個環節都有明確標準，但這些規範反而成為快速迭代的障礙。

蔚來ES7發佈時搭載的英偉達芯片數量遠超當時實際所需。圖片來源：沈祺來/彭博新聞社### 先交付，後升級

曾被譽為"特斯拉殺手"的蔚來汽車已重新定義車輛上市標準。該企業將新車發佈視為"最小可行產品"，意味着車輛配備的先進芯片、攝像頭或傳感器會暫時超出軟件支持範圍，工程師將持續開發技術，後續通過空中升級激活閒置功能。

蔚來汽車在2022年6月發佈的ES7 SUV搭載了四顆英偉達Orin芯片，但最初僅啓用了其中三顆。去年第四顆芯片被激活以提升運算速度，使得車輛屏幕能即時顯示交通信號燈倒計時。另一次更新後，當交通信號轉為綠燈時，車輛會發送通知。蔚來即將推送的升級還將實現根據交通信號自動啓停功能。

“如果最小可行產品能讓我們領先競爭對手，這對用户就足夠有吸引力了。“蔚來高管周欣表示。

儘管虧損持續擴大，且公司於去年底裁減了10%的員工，蔚來仍在加速推出新車型。

敏捷的供應鏈

行業高管指出，國際車企通常需經漫長審核才會接納新供應商，而中國車企在車型設計階段就會提前引入供應商，避免後期反覆修改。

以比亞迪為例，自十餘年前收購日本模具供應商後，其模具交付週期從至少一年縮短至六個月左右。比亞迪通過讓供應商專家早期介入模具設計諮詢，並在開發流程前端鎖定設計方案實現這一突破。

極氪在設計配備車載冷飲冰箱的高端跨界車Zeekr X時，最初選擇知名供應商提供的設備。但極氪高管朱凌透露，該供應商報價過高且交付週期需兩年。最終公司轉向專攻户外冰箱的小型製造商，成功將交付時間壓縮至一年內。

“在電動車時代，你的車早上市還是晚六個月，市場狀況會截然不同，”朱説道。

極氪電動車正等待出口歐洲。中國目前是全球最大的電動車銷售國。圖片來源：彭博新聞社### 標準化生產

中國汽車製造商正加速推進車型標準化以縮短研發週期。除傳統機械平台外，他們還將重要軟件到被高管比作智能車神經中樞的數字車載操作系統等所有環節標準化。

電動車初創公司小鵬去年推出的SEPA2.0平台整合了操作系統、駕駛輔助軟件和電池包設計等通用功能。小鵬表示該平台可縮短約20%的研發週期。

如何解決車載軟件問題並實現軟硬件無縫協同，正是大眾汽車等傳統車企與豐田長期面臨的困境。

小鵬聯合總裁Brian Gu表示，該公司能實現這種模式部分得益於同時自主開發軟件和硬件。而國際車企的軟件開發傳統上依賴外部供應商。大眾去年通過入股小鵬達成汽車技術與研發合作。

初創企業精神

許多中國電動汽車製造商更像初創公司而非傳統車企。它們人數更精簡，員工表示工作時長往往更長。行業專家指出，高管們更願意打破常規流程以加速新品上市，即便這可能使風險與成本更難控制。

蔚來汽車的下款車型設計由慕尼黑與中國本土設計師的方案競標產生。CEO李斌每週通過兩地同步的油泥模型參與設計會議，並擁有所有未來車型的最終設計決定權。曾任職福特與寶馬的蔚來設計副總裁Kris Tomasson表示，這不同於西方車企需經多部門評審的冗長流程。

小鵬汽車展台亮相第二十屆上海國際汽車工業展覽會。圖片來源：alex plavevski/Shutterstock聯繫記者Selina Cheng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聯繫Yoko Kubota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3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在電動汽車生產領域加速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