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對俄戰爭進入新階段：挖戰壕，挖戰壕，再挖戰壕——《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波克羅夫斯克——俄羅斯正沿着600英里長的前線多點進攻烏克蘭軍隊，試圖乘勝追擊其近期攻佔的東部城市阿夫迪夫卡，這是俄軍數月來首個重大戰場勝利。

莫斯科清楚烏克蘭部隊正面臨新兵與彈藥短缺。美歐未能快速為基輔重新武裝。烏克蘭官員和軍事指揮官表示，俄軍當前採用的試探性進攻戰術，旨在利用莫斯科掌握的戰場主動權，為預計最早今春發起的俄軍大規模攻勢做準備。

“當前局勢是俄羅斯長期籌備的結果。他們集結了足夠兵力和資源，能同時對多條戰線施壓，“烏克蘭第三突擊旅副指揮官馬克西姆·佐林表示。該部隊上月剛從阿夫迪夫卡撤離。

烏軍疲於應對，正節約彈藥並尋找打擊運動中的俄軍機會，這種戰術被稱為"積極防禦”。為阻擋人數裝備佔優的敵軍，烏軍也在加緊構築工事。

在阿夫迪夫卡以西，戰場上罕見的挖掘機正開鑿土地建造反坦克壕溝。烏軍試圖複製俄軍一年前在戰線另一側構建的物理障礙——這些工事在阻滯烏軍夏季攻勢時展現了致命效果。

烏克蘭表示已撥款約8億美元用於建造防禦工事。圖片來源：Serhii Korovayny/華爾街日報烏克蘭於去年11月宣佈啓動一項沿前線（尤其是阿夫迪夫卡附近區域）構建大規模防禦工事網絡的計劃。總統澤連斯基呼籲加快施工進度，並敦促私營企業和捐助者參與其中。

他當時表示：“在所有主要戰線，我們都必須深挖戰壕，加速建設步伐。優先事項是明確的。”

烏克蘭總理什梅加爾本週一稱，已為防禦工事建設撥款近310億格里夫納（約合8億美元）。

但西方官員和烏克蘭士兵指出，該計劃尚未取得顯著成效，隨着俄軍加強攻勢，防禦工事進展滯後的現狀正成為烏軍的軟肋。近日俄軍已將烏軍逐出阿夫迪夫卡以西的一系列村莊，不過更西部的山體和水域可充當基輔方面更易防守的天然屏障。

維也納防務分析師弗朗茨-斯特凡·加迪（近期考察了頓巴斯東部前線地區）表示：“前線缺乏梯次防禦體系應引起烏克蘭警惕，烏軍將面臨相當危急的局勢。”

該地區的士兵表示，被分配戰鬥任務的部隊經常被迫在炮火下挖掘戰壕。任務的複雜性意味着僅靠人力無法完成。

“在當前處境下，我們只能自己動手挖掘、構築工事，“佐林説道。他表示希望向西通往波克羅夫斯克市的防線能建設完備，以抵禦未來幾周預期中的俄軍進攻。

去年夏天烏軍發動大規模攻勢時，很快就陷入俄軍耗時數月構築的複雜障礙網絡中難以推進。俄軍主要防禦帶由多層戰壕線、反坦克壕溝、混凝土障礙物和廣袤雷區組成，幾乎無法突破。

部分烏克蘭作戰部隊表示他們不得不在俄軍炮火下挖掘戰壕。去年夏天烏軍進攻受挫時，曾遭遇此類由俄軍精心佈置的防線網絡。構建實體防線對烏克蘭至關重要，尤其是該國目前正面臨兵員動員困境。烏方迄今採取僅徵召27歲以上男性、免除該年齡以下人員兵役的特殊政策。三個及以上孩子的父親、殘障人士照料者及關鍵行業工作者可豁免。多數國家服兵役通常從18歲左右開始。

烏克蘭旨在擴大徵兵範圍並將徵兵年齡降至25歲的動員法修訂案，目前仍卡在議會無法通過。

澤連斯基的高級助手米哈伊洛·波多利亞克上月表示，在烏克蘭百萬常備軍中，實際參與過戰鬥的士兵不足30萬。

烏克蘭國家戰略研究所研究員米科拉·別列斯科夫透露，軍方正在篩查去年為反攻組建的作戰旅，試圖將當前擔任後勤保障的數千名軍人投入前線作戰。

後勤部隊對大規模軍隊至關重要，但其與戰鬥部隊的比例（即"牙尾比”）可以調整。烏克蘭目前每1名戰鬥士兵配備近3名後勤人員，這種承襲自蘇聯軍事體系的高比例配置，若貿然調整可能削弱整體戰力。

俄軍自身也存在嚴重戰場問題，主要依賴準備不足的部隊實施人海戰術，往往導致慘重傷亡。別列斯科夫指出：“我們不能無限期迴避動員問題。“但在新兵裝備短缺、抵禦俄軍瘋狂進攻的殘酷現實下，提升參軍吸引力困難重重。

與烏軍困境形成對比的是俄軍的短板。儘管莫斯科可用兵力和資源遠超基輔，卻難以集中優勢，反而依賴大批訓練不足的士兵強攻烏軍陣地——據烏軍描述，這種戰術已讓俄軍付出數千人生命的代價。

北約一位高級官員表示：“俄羅斯指揮官在協調複雜的聯合行動方面遇到困難，由於政治壓力，他們正命令兵力不足、缺乏經驗的部隊去完成不切實際的目標。”

該官員稱，儘管烏克蘭的防禦存在漏洞且參差不齊，“但我們並未看到俄軍具備突破防線並取得重大進展的能力”。

但俄軍仍在推進攻勢。他們沿着烏克蘭東部四條不同軸線推進，投入數千兵力試圖擊退烏軍——後者幾乎沒有時間建立堅固防線。反常的乾燥天氣助長了俄軍前進，與人們預期中二月底常見的泥濘會阻礙進攻的情況相反。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俄羅斯軍事專家達拉·馬西科特指出，烏克蘭頓巴斯地區現存的重要軍事據點已所剩無幾，無法與曾作為烏軍抵抗核心的阿夫傑耶夫卡或巴赫穆特相提並論。這意味着隨着俄軍每次推進，烏軍往往不得不撤退到準備不足的陣地。

戰略性撤退是部隊最難執行的戰鬥行動之一，因為士兵們必須在掩護己方陣地並尋找庇護所的同時，與推進的敵軍交戰。這是建制完善的軍隊經常演練的作戰類型——而烏軍並非全都擅長此道，尤其過去兩年中該國許多訓練有素的士兵已傷亡殆盡。

俄羅斯施加的壓力令局勢更加艱難。

烏克蘭軍方發言人謝爾希·切列瓦蒂表示，在東部戰線的大部分區域，俄軍每發射一發炮彈，烏軍就要承受七倍的炮火轟擊。

政府智庫研究員別列斯科夫指出，莫斯科意圖通過持續消耗戰拖垮烏軍——沿戰線實施試探性進攻而非旨在奪取新領土的全面攻勢。這種消耗戰略旨在耗盡烏克蘭的人力儲備，迫使其耗盡寶貴彈藥。

烏克蘭士兵在前線地下掩體中躲避敵方無人機。“俄軍目前處於相當有利的態勢，“他分析道，“正在為今年的大規模攻勢奠定基礎。”

烏克蘭軍情局長基裏洛·布達諾夫透露，當烏方面臨兵力短缺時，俄軍每月新增約3萬兵力。

但俄軍同樣傷亡慘重。近期與俄軍交戰的烏軍士兵表示，俄方對士兵生命的漠視令人震驚。為奪取阿夫迪夫卡，俄軍付出巨大代價，有軍事博主稱陣亡達1.6萬人。

北約官員稱俄方還損失了400多輛坦克、步戰車等重型裝備。英國國防部本週情報簡報顯示，二月期間俄軍日均傷亡983人，創下兩年前全面入侵以來的最高紀錄。

“我不確定他們能保持這種推進節奏多久，因為他們的損失慘重到難以想象，”卓林説。“但目前，他們確實具備這樣做的兵力。”

對烏克蘭而言，構建實體防禦工事如今至關重要，尤其是該國還面臨兵員動員困難的問題。聯繫馬修·勒克斯摩爾，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丹尼爾·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