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會摘牌中概股嗎？為何阿里巴巴、京東等面臨威脅——彭博社

Yiqin Shen

2025年4月11日，紐約證券交易所內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的標誌。圖片來源：彭博社在中美貿易戰中，關税並非唯一需要關注的戰場。華爾街准入可能成為談判籌碼，這將使近300家在美上市的中國企業面臨退市風險，包括電商巨頭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和京東集團。

儘管兩國在5月達成了臨時關税休戰協議，將雙邊出口關税大幅降低90天，但最終解決分歧的貿易協議可能需要更長時間來敲定。在此期間，緊張局勢再度升級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當被問及特朗普總統是否會考慮將中國企業逐出紐約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作為貿易談判的一部分時，美國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4月向福克斯商業頻道表示，所有選項都"擺在桌面上"。總市值達1.1萬億美元的企業可能成為打擊目標。

特朗普政府為何要將中概股摘牌？

今年2月，特朗普簽署備忘錄推出"美國優先投資政策"。該文件將中國列為外國對手，稱將制定新規阻止美國投資者助推北京的"軍民融合戰略"——即民用企業支持軍事和情報活動。

特朗普政府還將核查在美上市中國企業是否符合《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的審計要求。這項2020年通過的法案源於特朗普首個任期內，總部設在中國大陸和香港的美股上市公司會計操作引發的爭議。根據該法案，若美國監管機構連續兩年無法審查企業審計底稿，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有權強制其退市。

2022年美方宣佈已獲得充分審查權限後，審計監管問題曾被視為已解決。但隨着特朗普重返政壇及中美貿易戰重燃，中概股再臨退市威脅。

在同年2月的備忘錄中，特朗普承諾將審查中國企業在美國交易所上市使用的架構。儘管涉及法律和監管複雜性，部分公司仍依賴名為"可變利益實體"的爭議性空殼公司在紐約上市。這種架構意味着投資者並非直接持有中國公司股份，而是持有註冊在開曼羣島或英屬維爾京羣島等離岸避税地的實體權益。

據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數據顯示，截至3月初在美上市的286家中國公司中，超半數採用可變利益實體結構。

華盛頓特區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總部攝影師：丹尼爾·霍伊爾/彭博社### 還有誰支持中概股在美退市？

華盛頓部分政治鷹派認為，投資者正被利用來資助中國企業，這以犧牲美國本土競爭對手為代價，可能助長不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技術發展，例如可用於軍事應用的產品。

這些鷹派還質疑，由於可變利益實體架構法律地位的不確定性，美國投資者對中國股票的所有權主張可能面臨比他們意識到的更高風險。

五月初，一羣共和黨議員致信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保羅·阿特金斯，敦促該監管機構將包括搜索引擎運營商百度、自動駕駛企業小馬智行以及社交媒體平台微博在內的25家公司摘牌，金融時報報道稱。信中表示這些企業與軍方存在關聯，可能危及美國國家安全。

退市威脅有多緊迫？

目前尚無明確時間表。特朗普是否真正落實對中國企業的退市措施，取決於他是否真正認同鷹派立場並認為存在國家安全威脅，還是僅將此視為貿易戰的施壓手段。

與他反覆無常的關税策略不同，將中國企業從美國交易所除牌將是難以逆轉的升級行動。而推遲執行TikTok美國業務出售或禁令的決定，可能被視為特朗普傾向於採取較温和立場的證據。

美國退市將如何影響中國企業？

它們將失去進入深度大、流動性強的美國資本市場的機會。拼多多（折扣電商平台Temu的所有者）、唯品會（在線折扣零售商）和好未來教育集團最為脆弱，因為它們是少數未在全球其他地區上市的美國上市中概股。摩根大通分析師估計，若這些公司被美國交易所除名，可能會被移出全球主要指數，導致110億美元資金從被動管理基金中流出。

中國企業如何應對潛在退市風險？

自特朗普首個任期內出現退市威脅以來，許多中國企業選擇在香港二次上市，以對沖美國的監管風險。

部分企業如阿里巴巴甚至已將主要上市地轉至香港。這使它們有資格加入連接香港與滬深交易所的股票通計劃，從而能利用中國內地龐大的資金池，保持更廣泛的投資者准入。

但香港並非完美解決方案，其流動性低於紐約。摩根士丹利數據顯示，阿里巴巴和京東的美國存託憑證（代表外國公司股權的投資憑證）日均交易量比其港股高出約80%。

中概股在紐約交易量遠超香港

兩地市場股票日均成交額對比

數據來源：摩根士丹利

注：阿里巴巴與京東為雙重主要上市，百度與蔚來為香港二次上市

中概股退市對投資者有何影響？

對未雙重上市的企業，美國投資者可能蒙受損失，因其無法將美股轉換為其他交易所交易的股票。

對於已在香港上市的企業，美國投資者可將持股轉換為港股繼續持有。但部分機構受限於境外投資禁令，散户也可能難以管理境外證券賬户。這些障礙可能迫使美國投資者選擇拋售持倉。

拋售規模可能有多大？

在"極端情景"下，高盛集團分析師估計，若美國投資者被禁止投資中國企業，可能被迫拋售超過8000億美元的持倉。其中包括美國金融機構持有的約2500億美元美國存託憑證、約5220億港元港股以及中國內地股市0.5%的股權。

高盛預測，若中國政府下令中國投資者拋售美國金融資產作為報復，可能減持3700億美元股票。

若遭退市 主要美國存託憑證恐失去美國投資者

中國企業若從紐約交易所轉板，並非所有美國基金都會跟隨

資料來源：高盛全球投資研究、彭博社

特朗普政府可能如何推動中概股退市？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可下令交易所對中港企業實施退市。該監管機構還有權進一步註銷企業的交易註冊，這將禁止其在場外市場交易——場外交易是指交易雙方直接或通過經紀商進行金融工具交易的場外安排。像瑞幸咖啡（2020年深陷財務造假醜聞）和網約車巨頭滴滴全球這樣的公司，雖已退出主要交易所，目前仍在場外市場交易。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還可以動用其緊急權力下令暫停交易，不過如果特朗普通過行政命令宣佈進入緊急狀態，此舉可能會得到加強。另一個選擇是特朗普政府要求SEC發佈最終規則，禁止使用可變利益實體。

所有這些方案可能都比依賴《外國公司問責法案》見效更快。根據該法案，SEC需要數年時間才能確定美國監管機構無法接觸公司的審計機構以核實文件是否符合規定，之後才能觸發將其從美國交易所摘牌。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