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税政策：法庭較量持續，下一步將如何發展——彭博社

2025年4月2日，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華盛頓特區白宮玫瑰園舉行發佈會，手持詳列互徵關税的海報。攝影師：Kent Nishimura/彭博社隨着圍繞特朗普總統動用緊急權力加徵關税的法律戰持續，其貿易戰的命運正掌握在法院手中。

美國國際貿易法院於5月28日裁定特朗普政府絕大多數關税屬於非法徵收，並下令暫停實施。僅一天後，上訴法院給予特朗普政府臨時緩刑，隨後裁定相關關税可繼續生效直至案件審理完畢，並將辯論日期定於7月31日。

位於紐約的貿易法院認定，特朗普錯誤援引緊急狀態法為關税辯護——這是罕見譴責，因法院通常在貿易問題上遵從總統決定。若該裁決被維持，將標誌着特朗普標誌性經濟政策遭遇重大挫折。最終決定權可能在於最高法院。

這關係到數萬億美元全球貿易的未來。除此之外，這場法律鬥爭還屬於一系列挑戰總統行政令權限訴訟的廣泛浪潮。如果行政部門選擇違抗法官命令，其結果也可能檢驗法院執行裁決的權力。

位於紐約的美國國際貿易法院攝影師：Yuki Iwamura/Bloomberg### 貿易法院的裁決適用於哪些關税？

貿易法院的命令適用於特朗普4月2日宣佈的對近60個國家進口商品徵收的"對等"關税，這些關税隨後被暫停至7月初。還包括對中國、加拿大和墨西哥商品單獨徵收的關税。

美國憲法第一條賦予國會徵税和"管制對外貿易"的權力。但幾十年來，立法者通過各種法案下放了部分貿易權力，其中大多數法案只允許總統出於有限原因實施關税。

雖然特朗普在第一個任期內試探了這些權力的邊界，但這一次，他援引了其根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聲稱擁有的近乎無限的權力，通過行政令實施關税。這部1977年頒佈的法律此前從未被用於此目的，且未提及關税。

《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授權總統在特定緊急狀態下管控各類金融交易，但常規手段仍是制裁措施。特朗普曾以與其他國家的貿易逆差和美墨邊境毒品走私構成國家緊急狀態為由，援引該法實施關税。

若貿易法院的裁決最終成立，將取消對中國進口商品30%的關税以及對加拿大和墨西哥商品高達25%的關税。針對大多數其他進入美國產品徵收的10%基準關税——特朗普曾威脅若各國未能在7月9日前與美國達成貿易協議將提高該税率——也將被撤銷。

貿易法院裁定特朗普緊急關税違法

2025財年*按貿易救濟措施和目標徵收的關税

數據來源：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

注：*統計期為2024年10月1日至2025年4月30日。IEEPA指《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

該裁決不影響基於其他法律依據實施的行業性關税，例如依據《1962年貿易擴展法》第232條款對鋼鐵、鋁材及汽車徵收的關税。此類關税基於商務部調查結論，認定相關產品進口威脅國家安全。特朗普政府已着手準備依據第232條款對藥品、半導體等產品加徵關税。

貿易法院的裁決也不影響根據1974年《貿易法》第301條徵收的關税，該條款授權基於不公平貿易行為徵收關税。

訴訟內容是什麼？

已有多起訴訟對特朗普的關税政策提出挑戰。5月28日的裁決是對提交給美國國際貿易法院的兩起案件的回應。

其中一起案件由傾向自由意志主義的法律倡導組織自由正義中心於4月14日代表五家小企業提起。這些企業包括紐約的一家葡萄酒經銷商、佛蒙特州的一個女性騎行服裝品牌和弗吉尼亞州的一家小型電子製造商。

他們的訴訟認為特朗普濫用了《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自由正義中心表示，美國的貿易逆差“既不是緊急情況，也不是異常或特殊威脅”，即使如此，緊急法律也不允許總統全面徵收關税。

另一起案件由12個民主黨領導的美國州的檢察長於4月23日提起。他們提出了相同的指控，認為特朗普的關税相當於對美國消費者徵收的大規模税收，並侵犯了國會的權力。

貿易法院如何裁決？

由三名法官組成的小組一致認為，由於憲法“明確將關税權力分配給國會”，《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並未“授予總統無限制的關税權力”。

裁決認定，特朗普最初宣佈全球關税的行政命令，以及他隨後對實施報復性措施國家加徵額外進口關税的命令，均超出了總統在緊急狀態法下的權限。

第三項針對墨西哥和加拿大商品加徵關税的行政令被判定違法，因為這些關税最終並未用於解決其宣稱的緊急狀態問題。

合議庭明確表示，其裁決並非對"總統將關税作為施壓手段的明智性或可能效果"作出評判。法官們指出，特朗普徵收關税的行為"之所以不被允許，並非因其不智或無效，而是因為[聯邦法律]未予授權"。

貿易法院並非唯一否決特朗普關税政策的機構。5月29日，華盛頓一名聯邦法官另案裁定特朗普多項涉華及其他國家貿易關税違法。美國地區法官魯道夫·孔特雷拉斯將裁決範圍限定在提起訴訟的家族玩具製造企業，但暫緩了裁決生效時間以待上訴審理。

這些裁決對特朗普關税議程意味着什麼？

即便反對關税的裁決成立，它們可能不會對特朗普重塑全球貿易的努力造成永久性阻礙。

首先，特朗普及其政府此前在遭遇不利判決時常以法官存在偏見為由進行駁斥，其政府還被指控未完全遵守法院命令。白宮發言人庫什·德賽稱貿易法院的裁決由"非民選法官"作出，這些法官不應有權"決定如何正確處理國家緊急狀態"。

如果貿易法庭的裁決在上訴程序中得以維持且未被忽視，那麼特朗普大部分政策的瓦解可能會加劇對美國公共財政狀況的擔憂。尤其是債券市場投資者，一直在質疑該國不斷攀升的債務負擔軌跡。

政府此前將增加的關税收入作為抵消税收削減的一種方式，特朗普稱之為“宏偉而美好”的預算案目前正在國會審議中。無黨派的國會預算辦公室估計，眾議院通過的税改版本可能在未來十年內使美國聯邦赤字增加2.4萬億美元，而如果在此期間關税保持在高位，則可能將預算缺口縮小2.8萬億美元。

政府在5月份從美國進口商那裏徵收了創紀錄的222億美元淨關税——大約是特朗普4月初實施的“解放日”關税前每月收入的三倍——但如果這些關税被取消，目前尚不清楚這些企業是否會獲得退款。

加利福尼亞州長灘港的集裝箱。攝影師：蒂姆·魯/彭博社特朗普仍有其他工具可以實施關税，例如他的232條款國家安全權力，儘管這些權力比他試圖使用的《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更為有限。

要採取類似的全面行動，他可以利用《貿易法》的一項條款，暫時實施最高15%的進口税，最長持續150天。但這隻能在發生“重大而嚴重”的美國國際收支危機時單方面實施，以幫助糾正國際收支失衡，或防止美元“即將且顯著”貶值。

政府還可以根據301條款對其他國家的不公平貿易和經濟政策展開調查，但這些措施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實施。

法律鬥爭對正在談判中的貿易協議意味着什麼？

特朗普互惠關税的90天暫停期將於7月9日到期，比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就關税訴訟聽取辯論的時間早幾周。

對於正在與特朗普政府談判的主要貿易伙伴來説，他們必須決定是繼續努力達成貿易協議，還是放慢談判步伐，賭注是反對關税的法律裁決能夠成立。不達成協議可能導致出口到美國的商品關税大幅提高。另一方面，貿易協議可能需要做出讓步，以避免最終無效的關税。

什麼是美國國際貿易法院？

美國貿易法院是國家聯邦法院系統的一部分，由國會創立，負責處理包括關税在內的貿易和海關專門爭議。其判決的上訴流程與地方法院裁決相同，這意味着特朗普的挑戰正由聯邦上訴法院審理，並可能最終提交至最高法院。

九名法官組成了美國國際貿易法院。與其他聯邦法院一樣，這些法官由在任總統經參議院建議和同意後任命。負責這兩起關税案件的三名法官小組分別由三位不同總統任命：特朗普、巴拉克·奧巴馬和羅納德·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