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議程雖獲最高法院勝利 仍陷法律糾紛泥潭——彭博社

唐納德·特朗普在華盛頓馬里納·S·埃克爾斯聯邦儲備大樓施工巡視期間。

攝影師：亞歷克斯·羅布列夫斯基/彭博社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將最高法院的勝訴解讀為對其解僱機構負責人、縮減政府僱員規模及叫停數百億美元聯邦支出的廣泛授權。

但部分下級法院法官持不同看法。

最高法院裁決本應是法律爭議的最終定論。但越來越多在緊急情況下未充分釋法的裁決——常被稱為"影子案卷"——正引發更激烈的法律爭議。

如今緊張態勢不僅存在於行政部門與法院之間，司法系統內部也矛盾漸增。

“這對下級法院法官毫無助益，“喬治·W·布什任內獲任命的賓州前聯邦地區法官、現迪金森學院院長約翰·瓊斯表示，“你得像解讀羅塞塔石碑般揣摩最高法院的簡略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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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部一直主張，緊急訴訟渠道的勝利應轉化為針對特朗普議程的其他訴訟中的勝訴。但聯邦法官們予以反駁，稱最高法院未給予他們足夠的裁決依據。

本週，最高法院介入調解了一起由其先前命令引發的爭議。馬里蘭州一位聯邦法官曾阻止特朗普撤換消費品安全委員會的民主黨成員，認為該案與5月22日大法官們裁定總統勝訴的解職案存在關鍵差異。

週三，保守派佔多數的最高法院用兩段文字的命令裁定地方法官判決有誤，相關官員在推進訴訟期間不得保留職位。

部分法官指出，問題在於越來越多案件通過緊急程序呈遞至大法官——往往處於早期階段，沒有口頭辯論且解釋極少或全無。這些命令通常僅用數段文字在數週甚至數日內發佈，與耗時數月並形成詳盡判決書、提供更全面指導的常規案件形成鮮明對比。

“茶葉占卜”

在日益增多的解職案件中，華盛頓一位聯邦法官上週拒絕讓特朗普罷免聯邦貿易委員會的民主黨成員。

美國地區法官洛倫·阿里汗表示，她不會從大法官們5月22日允許特朗普解僱另兩家機構高官的四段式命令中“解讀玄機”。她稱該裁決對遭解職官員“不利”，但並未解決關於限制總統在聯邦機構解職權的90年司法先例問題。

阿里汗法官在恢復其中一名專員職務的裁決書中寫道，若以法官們未來可能採取的行動作為判決依據，“將是一種司法傲慢行為”。由於缺乏關於大法官們意圖或裁決形成過程的更多細節，她"不確定該如何理解"最高法院的命令。目前一家上訴法院已暫緩執行她的裁決。

司法部發言人拒絕置評。

一位要求匿名討論未決訴訟的白宮高級官員表示，下級法院法官既未遵從最高法院裁決的精神實質，也未尊重裁決本身，似乎正在採取非常規手段避免將這些裁決適用於其他案件。該官員指責法官因政策分歧而公然違抗最高法院。

隨着特朗普政府今年已21次就下級法院敗訴向最高法院提出緊急上訴，這類衝突愈演愈烈。與法院審理實體案件不同，緊急案件通常不進行口頭辯論、沒有詳實的書面簡報或解釋多數意見形成過程的冗長判決書。它們難以為下級法院提供適用新判例的明確標準。

根據追蹤最高法院數據的Empirical SCOTUS博客統計，2023-24開庭期最高法院多數意見的平均長度為5,010字。而7月14日允許政府繼續推進教育部裁員的緊急命令（被特朗普在社交媒體稱讚為"重大勝利”）僅104字。

最高法院的簡略裁決令

近期法院裁決令的解釋説明遠少於平均判決書

來源：Empirical SCOTUS，彭博社分析

罕見例外包括圍繞特朗普出生公民權計劃的爭議，大法官們不僅聽取辯論還撰寫了詳盡意見書。然而六月多數意見裁決——被特朗普在社交媒體稱為"巨大勝利”——將關鍵問題留待下級法院處理。大法官們限制了法官廣泛叫停政府行動的權力，但未徹底否決全國性禁令。他們迴避了特朗普行政令是否違憲的核心問題。

在緊急裁決中，最高法院會評估哪方最終可能贏得法律爭議，但大法官們更關注各方在訴訟期間可能遭受的損害。

影子案卷

圍繞激增的影子案卷活動的最高法院內部緊張關係，早在特朗普本屆任期前就已存在。埃琳娜·卡根大法官2021年撰文指出，保守派多數對該程序的運用導致裁決變得愈發"缺乏理性、前後矛盾且難以辯護"。塞繆爾·阿利托大法官則指責批評者將這一過程妖魔化為"陰險"手段，意圖"恐嚇法院或破壞其作為獨立機構的地位"。

週四在聯邦法官會議上的發言中，卡根大法官着重強調了她對緊急命令給下級法院帶來挑戰的擔憂。她表示：“我們通常不會就影子案件清單事項舉行會議討論，也不會像處理實體案件那樣進行審議。“她認為"我們最初採用這種方式時，未能充分認識到有責任對相關事項作出更清晰的解釋。”

根據喬治城大學法學教授斯蒂芬·弗拉德克的研究，特朗普政府六個月內21次緊急申請的數量，已超過拜登政府及奧巴馬與布什兩屆政府時期的總和。相關研究顯示，這位對最高法院使用影子案件清單持強烈批評態度的學者指出

政府在其中16起案件中至少獲得了部分勝訴，儘管有些只是暫時性的。當局撤回了一起申請，並在四起案件中基本敗訴，其中包括涉及面臨被遣送至薩爾瓦多臭名昭著監獄風險的委內瑞拉人案件。

美國總統向最高法院提出的緊急申請

特朗普使用"影子案件清單"的頻率遠超近期歷任總統

數據來源：喬治城大學法律中心斯蒂芬·弗拉德克

注：布什與奧巴馬數據包含其完整任期

特朗普一系列試探總統權力邊界的政策引發了訴訟浪潮，其中多起案件包含挑戰者要求法官快速介入的請求。司法部則迅速採取行動，至少在上訴期間暫緩下級法院敗訴判決的效力。但這一策略並非總能奏效。

波士頓一家聯邦上訴法院僅用兩週多時間就駁回了政府要求恢復科研經費削減的緊急申請，此前一位地區法官已阻止了該削減措施。在7月18日的命令中，由三名法官組成的小組表示，他們"很容易區分"本案事實與最高法院4月允許政府削減教師培訓經費的緊急命令。

司法部週四請求最高法院介入這場經費之爭。在最新的緊急申請中，政府聲稱在其他資金案件中，地區法院對最高法院4月命令的"違抗已呈蔓延之勢”。

本月，波士頓一位聯邦法官駁回了司法部試圖"錯誤地論證"另外兩項最高法院命令要求她允許特朗普解僱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工作人員的主張。在第一項命令中，大法官們表示特朗普可以廣泛推進縮減聯邦工作人員的計劃，但未就任何機構計劃的合法性作出裁決。在另一項命令中，多數派在允許教育部繼續裁員時未作解釋。

HHS案件很可能會“在各級上訴法院間輾轉審理”，美國地區法官梅麗莎·杜博斯寫道，但“本法院拒絕被告方提出的縮短這一流程的請求”。

最高法院就大規模解僱爭議作出裁決後不久，舊金山聯邦法官駁回了政府關於該案已實質終結的主張。美國地區法官蘇珊·伊爾斯頓指出大法官們的“簡短命令”具有“初步性”，遺留問題尚未解決。

她寫道，隨着各機構依據最高法院命令實施裁員，“本案涉及的問題仍具有重大公共意義”。

司法部迅速向聯邦上訴法院提出申請，該院本週在決定後續行動期間暫緩執行伊爾斯頓的最新命令。若政府在此輪訴訟中敗訴，可能將案件再次提交至最高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