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未來數年面臨日益嚴峻的困境——《華爾街日報》

香港——隨着長期推動中國增長的房地產市場陷入持續低迷，中國經濟正轉入低速檔。

週三這個困境中的經濟體顯現些許生機，零售額增長助力第三季度增速達到超預期的4.9%。

數據表明，近期包括降息和刺激購房在內的政策措施已幫助經濟企穩，有望實現北京設定的全年5%左右增長目標。這至少暫時緩解了對經濟危機惡化的擔憂。

但經濟學家警告，中國經濟仍很脆弱，長期前景趨於黯淡。最近幾周，儘管上調短期預測，眾多經濟學家仍下調了對中國長期增長軌跡的預期。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本月將中國明年增長預期從4.5%下調至4.2%。在其最新經濟展望報告中，IMF預測2027年中國增速將降至3.7%，較去年10月報告中的4.6%大幅下調。

英國研究公司牛津經濟研究院上週將未來五年增長預期從原先的4.5%下調至約4%。更悲觀的是摩根士丹利，其經濟學家上月報告預計中國增長將逐年放緩，到2030年降至3%。

“如果投資者要擔憂，應該擔憂長期而非短期問題，”華盛頓保守派智庫美國企業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德里克·西瑟斯表示。

快速惡化的增長軌跡對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長期珍視的政治目標之一——即中國經濟總量超越美國——產生了影響。對許多經濟學家而言，中國經濟何時超越美國早已是時間問題而非可能性問題。直至2021年，當中國嚴格的疫情防控措施使其經濟實現復甦時，許多經濟學家還在提前預測中國超越美國的時間表。

如今，許多經濟學家再次推遲了他們的預測時間表——而且許多人不再認為中國會超越美國。

經濟學家們指出了一系列因素，包括習近平清零政策影響的持續後遺症、中美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的加劇，以及中國政策制定者在解決國內某些結構性失衡問題上的拖延。

經濟學家警告稱，中國經濟依然脆弱，長期前景正趨於黯淡。圖片來源：吳昊/Shutterstock其中最關鍵的因素，是曾推動中國經濟增長數十年的房地產行業陷入困境。經濟學家估算，房地產行業一度貢獻了中國約四分之一的國內生產總值。

儘管各地政府放寬限購政策並出台其他利好措施刺激購房，但住宅銷售仍持續低迷。長期來看，人口老齡化和已處於高位的住房自有率可能進一步抑制需求。

長期作為這一模式核心的頭部房企近期再現危機信號。週三，曾被視為中國最穩健開發商之一的碧桂園未能在最後期限支付一筆美元債券的利息。

有跡象顯示近期寬鬆政策效力正在減弱。中國國家統計局週四表示，9月份70個大中城市新建商品住宅銷售價格環比降幅擴大，降價城市數量較8月增加。

Absolute Strategy Research新興市場經濟學家亞當·沃爾夫指出，中國地方政府財政資源（高度依賴房地產銷售）佔GDP比重已惡化至十多年來最差水平。他認為這或將迫使地方政府放緩基建項目投資並削減產業補貼。

“明年經濟增長面臨的整體阻力可能更為嚴峻，”沃爾夫預測，隨着中國政府試圖降低房地產對經濟增長的過度影響，未來幾年增速可能下滑至3%甚至更低。

中國正面臨深層次結構性問題，生產率增長停滯且債務水平持續上升。圖片來源：吳昊/Shutterstock經濟學家們逐漸達成共識：導致中國經濟前景黯淡的另一關鍵因素，是嚴格防疫封控的遺留影響。部分學者開始質疑中國經濟能否恢復至疫情前的活躍水平。

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經濟學家盧姿蕙指出，多項指標顯示中國的投資、工業產出等經濟活動已穩定在比疫情前趨勢低約5%的水平。“這些跡象表明經濟正承受超出預期的永久性產出缺口，可能源於支出與投資模式的結構性轉變，”她在上週報告中寫道。

長期來看，中國還面臨生產率增長停滯、人口老齡化加劇及債務水平攀升等深層次結構性問題。

渣打銀行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丁爽強調，美國技術出口管制及對華投資限制，疊加民間投資疲軟，將制約生產率的提升。

“若無重大政策改革，中國的潛在增長率將長期持續下行趨勢，”他表示。

另一個擔憂在於，中國應對經濟放緩的政策反應可能滯後於形勢發展，從而產生有限效果的風險正在上升。摩根士丹利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邢自強指出，部分原因在於當前高層領導除經濟增長外還追求多重目標。

與前任領導人不同，習近平反覆強調其工作重點是維護國家安全——包括為中美及其盟友間可能升級的衝突做準備，而非單純追求經濟增長。

邢自強表示，政策制定者需推出更多措施以刺激經濟復甦，否則可能陷入債務-通縮惡性循環，即通縮與金融困境相互加劇。“私營部門仍面臨信心不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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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經濟面臨長期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