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對中國經濟的一人統治正在引發動荂 - 彭博社
Rebecca Choong Wilkins, Josh Xiao
習近平
攝影師：凱文·弗雷爾/蓋蒂圖片社習近平的權力鞏固為他打破中國債務驅動增長的循環、使經濟走上更可持續的道路鋪平了道路。但有一個大問題：他未能説服國民這是一個好主意。
隨着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經歷持續放緩，習近平避開釋放廣泛刺激的舊策略正激起不滿。總部位於美國的自由之家的中國異議監測項目稱，自8月以來經濟示威一直處於高位，許多示威集中在勞工糾紛和房地產危機上，這些問題正在侵蝕家庭財富。
上個月，數千名憤怒的零售投資者湧入美國大使館的微博頁面，批評政府在一場7萬億美元的股市暴跌中對經濟的處理。在該平台的其他地方，一些人甚至暗示只有高層領導的變動才能刺激市場 —— 這些評論設法繞過審查，然後最終被刪除。
自8月以來經濟抗議活動增加
示威集中在勞工和房地產問題上
來源：中國異議監測，彭博社
問題的複雜化是公務員工資普遍下降，因為近年來負債累累的地方政府難以獲得足夠的收入，紅利被削減。這可能導致負責在基層實施習近平願景的龐大官僚機構失去參與感。
“只要我的收入還可以，我就不抱怨，”一位姓周的西南城市中級警官説道，他表示自疫情爆發前，他的紅利已經減少了30%。“但現在經濟形勢不好，領導需要給我們一些希望。”
儘管不滿情緒的增長並不對習近平構成直接威脅，他已經積累了比毛澤東以來任何一位中國領導人都更多的權力，但更廣泛的不滿情緒可能加劇信心疲軟，因為消費價格以最快速度下降，這是自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情況。國內紛爭發生之際，外國投資者正在遠離中國，2023年直接海外投資下滑至30年來的最低水平。
與此同時，對習近平政策制定的監督更少了。自2022年鞏固權力並安排一批忠誠的追隨者以來，這位中國領導人顛覆了共產黨的規範，標誌着從有助於推動中國經濟崛起的更為集體化的決策過渡。這也使習近平成為更多人的目標，因為他推動去槓桿化房地產行業的努力導致經濟放緩，開始影響更廣泛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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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面臨挑戰，北京領導層似乎對其重新調整經濟計劃充滿信心，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中國政治經濟學教授洪元元表示。她補充説，習近平面臨的危險是，“舊增長模式衰退的後果可能如此之大，以至於阻止他轉向新的增長模式。”“關鍵問題是，你能夠做出足夠快的改變嗎？”
部分不滿源於習近平未能明確傳達實現目標的路線圖。儘管中國領導人加大了對“高質量發展”的提及，但這個模糊的口號缺乏具體內容。經濟學家認為這個短語意味着將可持續增長置於追求擴張速度之上，重點是推動創新技術。可持續增長。
習近平更頻繁地提到“高質量發展”
中國領導人在2023年使用這一口號的頻率比往年激增
來源：彭博社對習近平演講、文章和會議記錄的分析
注：每次記錄被視為單個事件，儘管習近平有時在每個場合中多次使用該短語。
然而，僅靠新的增長驅動力，如電動汽車、電池和可再生能源，不太可能填補房地產留下的空白，房地產曾在其鼎盛時期推動中國約四分之一的GDP。雖然加強戰略性行業可以幫助中國抵禦與美國的競爭帶來的衝擊，但這些領域的產能過剩也可能加劇已經緊張的地緣政治關係。
習近平未解釋的推遲第三次全會的決定，這是中國高層官員每五年一次會晤制定國家長期政策方向的會議，增加了不透明性。中央委員會的這次會議現在被推遲了三十多年來最長的時間，因為中國領導人繼續打破常規。
官方言論對事態進行積極解讀並沒有起到幫助作用。共產黨喉舌上的一篇文章以“全國都充滿了樂觀氣氛”為標題，上個月被中國社交媒體用户嘲笑，因為他們諷刺地將《人民日報》的文章與自己的財務狀況進行對比。
“社會中的每個人，包括政府，似乎都知道存在問題，”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中國分析中心的中國政治研究員尼爾·托馬斯説。“但他們還沒有就解決這些問題採取新方法做出任何決定。”
經濟不滿是在習近平的嚴格的零Covid政策削弱了投資者對中國的信心之後出現的，引發了外國人和公民的大規模外流。這一失誤象徵着總統所處的“信息繭房”，華盛頓智庫斯廷森中心中國項目主任孫雲表示。
“人們迎合習近平對信息和政策的偏好，這使客觀評估變得非常困難，”她説。儘管在罕見的全國範圍內反對Covid封鎖的抗議活動後，他突然做出了逆轉決定，顯示出中國最高領導人可以轉變立場，但孫補充説，“突然的政策轉變通常會帶來重大成本。”中國公民自那時起變得更加積極地抗議經濟政策，儘管直接批評習近平仍然很少。中國異議監測組在1450起確定了目標的案例中指出，去年近四分之一的示威活動瞄準了地方領導。一組美國研究人員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寫道，對政府鎮壓的恐懼阻止了大約40%的中國公民參與反政權抗議活動。
習近平，中間，2月8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的春節招待會上。攝影師：沈宏/新華社/蓋蒂圖片社“市民也明白黨控制着各級政府，因此未能解決局部問題可能會反映在更大的體系上，”領導中國異議監測項目的凱文·斯萊頓表示。“地方的不滿確實可以演變成承載新意義的更大規模運動。”
基層官員一直在努力遏制不滿情緒。一名南方學校的校長在1月份開始為期一個月的全國假期前警告員工不要批評習近平或黨，據一名員工透露，該員工不願意透露姓名討論敏感話題。這位員工補充説，即使在疫情期間也沒有傳達過這樣的信息。
在12月份發表的一篇長篇文章中，中國安全總監陳文清詳細介紹了復興毛時代風格的基層治理的好處，以遏制地方不安。前間諜頭子寫道，由於中國目睹了“大量難以發現、預防和處理的社會衝突和糾紛”，動員普通人穩定社會至關重要。
在安徽省東部，這種系統被稱為“楓橋經驗”，一位黨委書記指示不滿的村民直接與他交談，因為失業困擾着當地人口。在中國東北遼寧省一家國有企業裁員後，一個委員會被派去拜訪受影響的家庭，確保救濟品及時發放以減少動盪。
2023年，習近平調查了創紀錄數量的高級官員貪腐行為
此次行動針對的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多的退休高級幹部
來源：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
在習近平的反腐運動持續了十多年後，官員們越來越不願冒險，而是更加專注於安全並研究習近平思想。官僚們“躺平”已經被最高領導人所認可。在十二月的一次重要經濟會議上，習批評地方官員拖延或曲解黨的命令。
“有時候你必須給人們犯錯的空間。但現在這種空間已經不存在了，”紐約資產管理公司WisdomTree Inc.的Modern Alpha主任任立謙説。“這對中國來説是一個問題。你需要地方官員願意嘗試新事物。”
習的總體使命是將加強的共產黨控制與一種經濟模式相結合，該模式在改革時代釋放的危險力量。
“習近平並沒有放棄經濟，”他説，但這位中國領導人希望人們接受，在追求國家更大目標的過程中，一些痛苦是必要的。“中國人民是否準備好跟上這個旋轉木馬，我想我們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