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股市：投資者為何紛紛撤離？普拉博沃扮演了什麼角色？ - 彭博社

2024年11月29日，印度尼西亞總統普拉博沃·蘇比安託在雅加達印尼央行年會上發言。來源：彭博社自普拉博沃總統10月就職以來，印尼股市持續下跌，到3月底印尼盾匯率已跌至1997-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水平——當時該國正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紓困援助。

儘管這位前陸軍上將誓言要吸引投資並將年經濟增長率從過去十年約5%提升至8%，但形勢依然嚴峻。普拉博沃執政初期推行了大量政策變革，但投資者對印尼財政前景和潛在民主倒退的擔憂與日俱增。

普拉博沃推行了哪些新政？

得益於十年來的基礎設施投入和外資引進，普拉博沃接手的印尼經濟已挺過新冠疫情並實現穩定增長。他計劃通過將支出從收費公路和交通建設轉向教育、醫療等"軟性基礎設施"來刺激經濟增長。

總統已推出一系列民粹主義措施，包括將最低工資標準上調6.5%，並啓動最終將為數千萬人提供免費體檢和免費午餐的計劃。他還在銷售税上調計劃生效前數小時大幅削減了增税幅度，同時取消了限制向數百萬家庭分發補貼烹飪用氣的計劃——該計劃每年耗資約350萬億印尼盾（210億美元）。

普拉博沃的改革旨在提升這個人口相對年輕國家的福利水平與生產力，並吸引外資。印尼15歲以上人口中超過三分之一僅接受過小學或更低教育，這使他們缺乏實現國家2045年成為發達國家目標所需的技能。

總統還主導建立了名為"達南塔拉"的主權財富基金，將其定位為吸引外資和改善國有資產管理的工具。普拉博沃表示該基金可能管理超過9000億美元的資產。

丹塔納拉正接手國有企業的政府股份，旨在鼓勵私營部門與其共同投資戰略項目，涵蓋從人工智能到將鎳加工成可用於電動汽車電池等產品的精煉形態。印尼目前是全球最大的鎳礦生產國。

作為普拉博沃推動印尼製造業向價值鏈上游攀升的努力之一，其政府於2月成功促使科技巨頭蘋果公司在暫扣iPhone 16銷售許可後，投資10億美元於該國。

投資者對普拉博沃的政策議程有何反應？

在普拉博沃上任的頭五個月裏，雅加達綜合指數下跌近20%。在亞洲所有貨幣中，只有因宣佈戒嚴失敗而受挫的韓元表現遜於印尼盾。

本已對新興市場持謹慎態度的外國投資者，對普拉博沃改革的速度感到擔憂。他們也擔心官僚作風可能阻礙東南亞最大經濟體的增長。“我要效率，“總統在首次內閣會議上宣稱，儘管他組建的政府設有48個部門，而其前任佐科·維多多時期僅有34個。

人們進一步擔憂政府如何在不超過國內生產總值3%的法定赤字上限的情況下為其計劃提供資金。為支付政策開支，總統已下令各部委、機構及地方政府大幅削減成本，試圖騰出高達190億美元的國家資金用於社會項目。這引發了公務員系統的抵制，普拉博沃也嘲諷官僚體系中的“小國王們”。

政府還計劃讓央行通過二級市場購買國債，這引發了債務貨幣化的幽靈——即印尼央行實質上為公共支出提供資金。目前已有對立法機構審查央行職權的擔憂。

印尼領導人面臨的挑戰是確保其昂貴的民粹主義承諾不會導致預算失控並進一步削弱投資者信心，尤其是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加徵關税攪動全球市場與貿易的背景下。隨着政府支出重新分配給普拉博沃的新倡議，印尼1-2月國家財政收入同比下降21%。這導致年初出現罕見的預算赤字——這是自2021年疫情經濟救助導致支出激增以來的首次。

印尼財政預算赤字擴大

該國上一次出現1-2月財政赤字還是在新冠疫情期間

數據來源：印尼財政部、彭博社

3月，惠譽評級警告該國政府財政前景"高度不確定”，穆迪評級則指出從外部環境到丹納塔拉新業務缺乏透明度等系列風險。

官員們試圖安撫投資者。資深財政部長斯里·穆利亞尼·英德拉瓦蒂在股市暴跌期間否認了辭職傳聞，並承諾將審慎管理國家財政。針對投資者對新主權財富基金可能影響國企的擔憂，政府為丹納塔拉組建了重量級管理團隊，任命橋水基金億萬富豪創始人雷·達里奧和經濟學家傑弗裏·薩克斯加入其顧問委員會。

普拉博沃推行改革面臨哪些風險？

普拉博沃的改革獲得國內支持，其民望仍處高位。關鍵問題在於這個2.8億人口的世界第四人口大國能否持續實現收入增長，抑或會像鄰國泰國那樣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長期滯留在發展中國家行列。

在印度尼西亞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尋求救助27年後，該國如今享有比垃圾級高出兩檔的投資級信用評級，這一來之不易的地位幫助吸引了外資。但嚴重的信心危機或持續的收入短缺可能會嚇退投資者，而這些投資者對普拉博沃實現其增長目標至關重要。

對許多印尼人來説——包括那些抗議上屆政府權力擴張的人——評判普拉博沃的標準將是他能否鞏固國家年輕的民主制度，還是放任其倒退到威權主義的過去。他在議會的盟友已通過立法允許軍方官員在政府中發揮更大作用，廢除了已故獨裁者蘇哈托倒台後實施的部分限制措施。今年3月，學生們走上街頭抗議這項新法律的通過。

普拉博沃如何掌權？

普拉博沃出生於1951年，是前軍事將領，也是蘇哈托的女婿。1998年——蘇哈托倒台的那一年——他因涉嫌侵犯人權而被軍隊開除。普拉博沃從未受審，並一直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但這位印尼前特種部隊指揮官因這些人權問題被美國禁止入境約20年。

普拉博沃逐步重建了國內形象。他在2014年和2019年兩次競選總統均告失敗，均敗給了長期對手、人稱佐科維的維多多。2019年，普拉博沃被佐科維任命為國防部長，由此解除了美國的旅行禁令，也讓他的國際形象得以恢復。

到2024年，他完成了全面的形象改造，以愛貓爺爺的新形象活躍在社交媒體上。第三次嘗試時，普拉博沃成功當選總統——競選搭檔是佐科維的長子。

參考資料

• 彭博觀點的丹尼爾·莫斯認為印尼正遭受自我造成的經濟創傷，而卡莉什瑪·瓦斯瓦尼則指出印尼正在政治倒退
• 彭博新聞社分析了為何市場動盪讓投資者重新評估風險敞口，並報道了對於軍方在政府中可能扮演更大角色的廣泛擔憂
• 彭博智庫對印尼新成立的主權財富基金帶來的風險提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