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正以超出預期的速度背棄世界——彭博社

Andreas Kluth

救世主？非也。

攝影師：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在理解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第二任期時，我們許多人犯了一個錯誤——或許帶着希望？——認為他像拳擊手在擂台上挑釁對手那樣，只是在對世界進行"垃圾話攻擊"。以為他那些出格言論並非本意。

特朗普當然不會吞併加拿大或格陵蘭——對吧？他肯定不會指責烏克蘭遭入侵是咎由自取，並在聯合國站隊俄羅斯——對吧？雖然他可能揮舞關税大棒虛張聲勢，但不會對世界發動經濟戰——對吧？更廣泛地説，一旦脱離競選模式，他不會真正放棄美國作為國際體系領導者和穩定者的戰後角色。他絕不會讓美國從仁慈的全球參與者變成疏忽大意的角色，更不用説惡意的存在。還是説，他真會這麼做？

彭博觀點美國的對華政策既危險又自毀長城MAGA運動能否容納黑人共和黨人？美聯儲對利率保持耐心的四大理由若美國不願對抗普京，歐洲必須挺身而出沒錯，他確實會這麼做。作為總統，他正全力推進這些舉措甚至更多。在其第二任期剛滿百日之際，他的MAGA擁躉們再也無法用"你們太咬文嚼字"或"未能領略他演講藝術"之類説辭來迷惑批評者。反對者同樣無法以"空談家"的標籤來自我安慰。相反，具體的行政舉措正在堆積成形。正如悲觀者所料，這條道路正通向孤立主義、帝國主義、反覆無常與混亂無序。

先從美國外交體系中枯燥卻根基性的部分——國務院及其附屬機構説起。根據一份內部備忘錄，特朗普政府計劃在新財年將國務院預算減半。這意味着美國將關閉或縮減眾多駐外機構。另一份備忘錄顯示，政府擬裁撤10個大使館和17個領事館，並縮減其他使領館編制。據悉將被關閉的6個駐非洲使館，正值中俄加倍努力拉攏這些國家——乃至整個全球南方——脱離西方地緣政治陣營之際。

美國在這些地方的“聲音”也在電波中沉寂，因為特朗普已掏空了美國之音、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和自由亞洲電台。自從他拆解了美國國際開發署後，美國的救濟包裹再未送達緬甸地震災民手中，幾乎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預算削減的另一個後果是人道主義援助、全球衞生項目及國際組織的資金將被大幅削減。聯合國、北約及其他約20個機構幾乎得不到任何資金支持。國際維和任務的經費將被徹底取消。

正如維和行動被拋棄，抗擊流行病等事務同樣遭棄。出於對聯合國的蔑視，特朗普已宣佈美國退出世界衞生組織。這使得其餘193個成員國不得不在沒有美國參與的情況下，協商一項長期尋求的條約，以預防或控制新疾病暴發，並比新冠疫情時期更有效、更公正地共享藥物和疫苗。可以預見，美國不會參與其中。氣候變化？更別提了。

特朗普拋棄的不僅是美國的“軟實力”工具。76年來，沒有哪個機構和美國力量的投射比美國主導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更“強硬”。其信譽由駐歐美軍、坦克和核武器背書，通過威懾蘇聯（以及迄今的俄羅斯）避免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但特朗普將其變成了保護費勒索體系，暗示不會為軍費開支低於GDP的2%——或5%，或他下次隨口定的任何數字——的盟友提供防禦。

他目前正在考慮放棄美國對北約歐洲盟軍最高指揮官（SACEUR）職位的任命特權——現任指揮官克里斯托弗·卡沃利將軍將於今年夏天結束任期。SACEUR作為軍事領袖，負責在對抗侵略者的戰爭中指揮所有盟軍部隊，並向美國總統轉達部署駐歐美國核武器的請求。該職位首任由德懷特·艾森豪威爾擔任，自艾克之後，這一職位由非美國人接任的可能性曾被視為幾乎不可想象的。

若由歐洲或加拿大人出任SACEUR，將引發關於該指揮官對美國軍隊下達命令的法律權限爭議。從象徵意義上説，放棄這一職位等同於美國疏遠北約聯盟。歐洲各國會將此舉視為美國進一步退出北約的標誌。而克里姆林宮則會將其解讀為北約威懾力可信度降低、戰略模糊性增加的信號。

這反映出特朗普不僅對基本外交理念缺乏認知，更漠視了二戰以來共和黨與民主黨政府共同遵循的美國外交政策原則。美國曾是創建聯合國、北約、世貿組織（名義上仍存在）等國際機構的核心力量，這些機構旨在維護和平、促進繁榮並保持基本秩序。美國當初這樣做，既看到了對全球的益處，也將自身視為世界的一部分。而特朗普對這兩點都視而不見。

於是世界秩序崩塌，先是逐漸地，然後是突然地。美國治下的和平，那個無論大小國家至少能在仁慈超級大國和霸權寬厚注視下希望繁榮的世界：這一切基本上都消失了。

特朗普在上任100天內就將美國治國方略引向了另一條軌道——在國際事務上翫忽職守，近乎瀆職。如果他入侵加拿大、格陵蘭或任何地方——或拋棄烏克蘭——那甚至可能演變成徹底的惡意。再見美國世紀；你好，反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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