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ESG退居次席，貝萊德如今轉向“轉型投資”

氣候投資正在貝萊德蓬勃發展。只是別再稱之為ESG。

在多年倡導投資基金和企業考慮環境、社會和治理因素後，拉里·芬克已將這些字母從他的詞彙表中剔除。

他曾試圖利用貝萊德作為數百萬投資者管理者的影響力，推動企業採取氣候友好政策，並迫使其披露業務的社會影響。他堅持認為，這家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及其同行可以同時賺錢和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時間快進到2024年，這位首席執行官已不再在公開信和評論中提及這個縮寫詞。在保守派評論員對"覺醒資本主義"的強烈反對使該術語在政治上變得有害後，他選擇了退卻。此外，他面臨批評，甚至來自金融行業內部，人們指責他進行道德説教、扮演上帝角色，並超越了貝萊德為客户最大化財務回報的受託責任。

貝萊德仍然押注應對氣候變化將是一個世代性的投資機會——但該公司不再推動企業行為改變，不再談論難以量化的社會問題，也不再積極推廣ESG投資標準。相反，它正將客户的數十億美元資金投向有助於加速從化石燃料轉型的基礎設施項目。

“轉型投資是具體而明確的。客户清楚我們在談論什麼，”貝萊德全球客户業務主管、芬克潛在繼任者馬克·維德曼表示，“ESG作為一個類別對許多客户來説是個模糊的大雜燴。”

貝萊德首席執行官拉里·芬克（右）與全球基礎設施合作伙伴公司首席執行官阿德巴約·奧古恩萊西於1月合影。 圖片來源：維克多·J·布魯/彭博新聞貝萊德正與布魯克菲爾德資產管理公司等投資者共同押注清潔能源基礎設施項目。該公司近期以125億美元收購全球基礎設施合作伙伴公司（一家基礎設施基金管理機構，在全球擁有並管理能源、交通、水務及廢棄物處理企業）的交易彰顯了這一戰略。

基礎設施投資既能提供穩定回報，又能為應對氣候變化帶來可衡量的效益。養老基金等機構客户對此需求旺盛，尤其在2022年氣候法案為清潔能源項目提供豐厚政府補貼後。

這類投資不同於許多公開上市公司或ESG策略的押注——後者迴避最終仍由他人持有的化石燃料項目。貝萊德的基礎設施基金已投資於太陽能、食物垃圾與牛糞製成的天然氣以及大氣碳清除技術。

“大型基礎設施項目就是新的ESG。能源轉型基礎設施——華爾街對此青睞有加，因為它是實實在在的，”貝萊德前發言人、現運營非營利媒體組織Climate & Capital Media的彼得·麥基洛普表示。

ESG運動未能盛行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些基金難以跑贏整體市場，並證明它們確實對地球有益。根據晨星的數據，去年投資者從公開交易的ESG基金中撤出了約130億美元，約佔資產的4%。貝萊德主要提供跟蹤指數的ESG基金，資金流入有所增加。

同期，投資者向私人可再生能源和廣泛能源行業投資基金投入了約750億美元。Preqin的數據顯示，這些基金在過去五年中籌集了近5000億美元，遠遠超過了傳統化石燃料基金的籌資額。根據數據提供商BloombergNEF的數據，去年全球能源轉型總投資達到約1.8萬億美元，較2022年增長約17%。

對芬克的批評始於2020年，當時他在那封廣為流傳的致CEO信中寫道：“氣候風險就是投資風險。”他表示，貝萊德將傾向於投票反對那些在可持續發展相關實踐方面沒有進展的公司管理層和董事會。該公司龐大的指數基金業務使其成為標普500指數中大多數公司的三大股東之一，因此擁有巨大的股東投票權。

一年後，芬克進一步加碼，他在信中寫道貝萊德"在投資和治理活動中重點關注種族平等與社會正義"，並指出"推動更公平、更具包容性的環境"需要超越僅審視公司自身文化和人才管理方式。

反彈來得迅猛。連伯克希爾·哈撒韋的查理·芒格都表示：“我十分敬重芬克，但不確定是否願意讓他當我的皇帝。”

保守派活動人士倫納德·里奧資助了耗資數百萬美元的反ESG運動。這引發了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抨擊，並促使部分共和黨執政州試圖禁止貝萊德在當地開展業務。

這些抵制對貝萊德業務幾無實質影響——但對1988年共同創立這家公司的華爾街傳奇人物芬克而言卻是難堪時刻。去年第四季度，其資產管理規模第二次突破10萬億美元，2023年客户資金淨流入達2890億美元。

據知情人士透露，貝萊德內部部分高管對這些公開信和芬克的言論感到不安。他們表示，有些言論是即興發揮而非既定傳播策略，導致高管們難以向客户解釋老闆的真實意圖。

貝萊德此後態度逆轉，正試圖緩和與政治對手的關係。芬克去年10月告訴《華爾街日報》，他不再使用ESG這個詞，因為這個詞已被政治化，而且對每個人來説含義不同。

他表示，貝萊德專注於滿足客户的個人需求，無論是否與氣候友好相關，並補充説投資者調查顯示，其全球大多數客户計劃將更多資金投入脱碳投資。

為此，貝萊德不再積極推動企業採取行動。

據氣候倡導組織ShareAction稱，2023年，這家資產管理公司對涉及環境或社會問題的股東決議投贊成票的比例約為9%，低於2021年的約40%。貝萊德表示，由於越來越多的股東提案越界且缺乏經濟價值，導致其支持率下降，而且自2021年以來，企業在氣候相關披露方面也取得了實質性進展。

貝萊德正試圖重新贏得德克薩斯等紅州的青睞，這些州通過了法律，試圖抵制在其州內開展業務的接受ESG的銀行和投資者。該公司聘請了一位曾在國會為共和黨人工作過的全球企業事務主管來監督溝通和遊説工作，並在2023年增加了更多遊説人員。

這些努力似乎正在奏效。德克薩斯州副州長丹·帕特里克是貝萊德最直言不諱的批評者之一，他在2月份休斯頓的一個電網投資峯會上改變了態度，與芬克同台，並稱他為“華爾街之王”。芬克告訴與會者，他可以幫德克薩斯州籌集100億美元的私人資本來加強其電網，近年來極端天氣使其承受壓力。

貝萊德的拉里·芬克與得克薩斯州副州長丹·帕特里克上個月的一次活動上發言。圖片來源：卡拉漢·奧黑爾/彭博新聞貝萊德的多元化基礎設施基金最近還宣佈向西方石油公司在得克薩斯州的第一個大型工廠投資5.5億美元，該工廠將直接從空氣中捕獲二氧化碳。

除此之外，貝萊德在2月份與摩根大通和道富銀行一起退出了一個名為“氣候行動100+”的團體，這是一個推動公司解決氣候問題的基金經理聯盟。一位發言人表示，該團體新戰略要求成員承諾通過對其所有資產的管理參與來追求減排，這在美國引發了法律考慮。

“ESG無疑正處於死亡螺旋中，”特倫斯·基利説，他在2022年之前負責貝萊德的官方機構集團，並出版了一本批評ESG投資的書。“貝萊德在邏輯上優先考慮脱碳，因為這是一個三贏的局面。對環境有利，對投資者有利，對貝萊德股東有利。”

寫信給傑克·皮徹，郵箱：[email protected]，和阿姆裏特·拉姆庫馬爾，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