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航空事故背後：波音難以擺脱的製造習慣——《華爾街日報》

所謂"流轉工作"——即工作未按生產線常規順序完成——是在對波音安全文化審查過程中暴露出的問題。圖片來源：Ellen M. Banner/The Seattle Times/Associated Press在波音737飛機的一塊艙門波音 737半空中爆裂導致機身出現門洞大小破口的數月前，這架飛機曾帶着需要維修的故障鉚釘在裝配線上輾轉了近三週。

工人幾乎在飛機機身抵達工廠時就發現了問題部件。但他們沒有立即修復，這架737繼續流轉至下一工作站。當19天后維修團隊完成修理時，他們未重新安裝為施工而拆卸的四個關鍵螺栓，最終導致1月5日阿拉斯加航空航班事故。

波音內部對此類未按正常生產流程完成工作的情況有個專門術語：流轉工作。

“生產線上的工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波音首席執行官戴夫·卡爾霍恩週三對員工表示，“這令人不安，會製造故障隱患。”

“鑑於阿拉斯加事件的發生，在當前這個時刻，”卡爾霍恩表示，“我們必須在這方面做出重大改變。”

波音公司首席執行官戴夫·卡爾霍恩今年早些時候在華盛頓特區與立法者會面，討論近期的安全問題。圖片來源：Tom Williams/Zuma Press波音公司和聯邦調查人員在調查阿拉斯加航空事件時表示，不按順序完成工作的做法對飛機質量構成隱患。波音管理層在向工廠工人徵集安全漏洞意見時，員工最關注的問題就是工序流轉。公司稱，他們認為插頭門安裝所需的文件從未被創建。

上週，波音告知員工將調整數萬名非工會員工的薪酬評定方式——從南卡羅來納州的機械師到高管團隊。如今，質量指標（如減少工序流轉）將決定商用飛機部門員工年度獎金的60%。

多年來，波音高管屢次試圖戒除這一積習卻未能成功。四年前，在兩起737 MAX致命空難後，波音提出了提升安全性的五大核心準則，其中第三條就是：消除工序流轉。

這是因為不按順序作業會使本就複雜艱鉅的飛機制造流程更加混亂。在波音公司生產737機型的華盛頓州倫頓工廠，每架飛機需依次通過多個工位，各工位配備專用工具、平台及受過專項培訓的團隊。飛機約每24小時移至下一工位。

當零件缺失導致當前工位作業無法完成時，滯留飛機會拖慢整條生產線。因此飛機會繼續流轉，缺失零件將在後續工位補裝或完成維修。

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調查員正在檢查波特蘭市郊住宅後院發現的波音737-9 MAX脱落艙門塞。圖片來源：NTSB/ZUMA PRESS部分情況下，待飛機移至廠外交付停放區（即飛行線）時，維修工作仍未完成。

非指定工位作業存在諸多問題：專用工具可能不在現場，工人需往返取用設備；當前工位也可能不具備作業條件。

“這相當於在非人體工程學設計的後續流程中補救作業，“代表華盛頓州3.2萬名波音員工的國際機械師協會分會主席喬恩·霍爾登指出，“工人不得不在飛行線上攀爬梯子或曲面機身進行操作。”

“這是你想避免的情況，但必須把飛機移出那個位置，因為另一架要來了，”霍爾頓説。

工人們表示，流動工作方式增加了工作難度和出錯概率，但逐步取消這種做法很困難，因為它有助於保持飛機持續下線。即使某些部件暫時缺貨，也要維持生產線運轉，這能避免代價高昂的延誤。

過去一年，波音保持飛機交付的壓力尤為巨大。

疫情導致航空業多年低迷後，航空公司正竭力滿足後疫情時代激增的需求。

當人們恢復飛行時，波音卻面臨供應鏈重啓緩慢的問題——疫情期間的停產加上暢銷機型MAX因空難停飛近兩年。雪上加霜的是：主要供應商Spirit AeroSystems接連發生質量事故，導致去年秋季737機型生產幾乎停滯。

如今，質量指標將決定波音商用飛機部門員工年度獎金的60%。圖片來源：Associated Press該公司還正在洽談收購Spirit，後者的質量問題導致運抵波音工廠的機身存在缺陷。上月波音開始拒收所有未達標的Spirit部件。商用飛機部門負責人斯坦·迪爾在員工備忘錄中表示，此舉將減緩737生產速度，讓工人有機會處理積壓工作。

在對波音公司安全文化進行聯邦航空管理局委託的審查過程中，旅行工作（traveled work）問題浮出水面。波音安全文化審查。

參與此次獨立審查的專家小組成員哈維爾·德路易斯表示：“員工們被告知安全是首要任務，但他們卻看到未完成工作的飛機被強行推出。“這位麻省理工學院航空航天工程教授的姐姐格拉齊拉·德路易斯在埃塞俄比亞發生的第二起737 MAX空難中遇難。

安德魯·坦格爾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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