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產汽車衰敗背後有何隱情？能否東山再起？- 彭博社

一輛日產聆風S Plus。攝影師：Michael Nagle/彭博社自2018年"成本殺手"董事長卡洛斯·戈恩戲劇性下台以來，日本日產汽車公司一直受困於車型老化、現金流緊張和管理層動盪。

數月來這家車企苦苦等待財務救星，儘管2025年初曾對與本田汽車合作寄予厚望，但交易前景最終破滅——使其未來充滿不確定性。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對進口汽車加徵的關税更讓快速復甦的希望變得渺茫，這些進口車佔日產美國銷量的近半數。

5月13日，該公司公佈了25年來最糟糕的財務業績，並宣佈了一項重組計劃，包括關閉工廠和裁員2萬人以遏制不斷擴大的虧損。

觀看：日本車企能否抵禦中國電動車的威脅

日產財務狀況有多糟糕？

擁有約百年曆史的日產正陷入困境。2024財年其全球零售額下降2.8%，自由現金流轉為負值，營業利潤率從上一年的4.5%萎縮至不足1%。

最新財報顯示，該公司在截至3月的財年淨虧損達6709億日元（約合45億美元），創下自法國汽車製造商雷諾集團四分之一世紀前將其從破產邊緣拯救以來的最大年度虧損。公司拒絕提供截至2026年3月的本財年業績預測。根據計劃，到2027財年將關閉七座生產基地，年產能將從去年的350萬輛縮減至250萬輛。

這家總部位於橫濱的車企同時確認將裁員2萬人，包含去年11月已公佈的9000個崗位削減計劃。

日產汽車創25年來最大淨虧損

6709億日元年度赤字創1999財年以來最差紀錄

數據來源：公司公告、彭博社

該公司預計其最大單一市場美國的銷量將在今年出現下滑——這甚至未計入關税因素影響。其結果是庫存積壓與需求不足的困境。或用日產在最新投資者簡報中的直白表述：“固定成本仍超出當前營收承受能力”。

為此，公司計劃未來三年通過提升工程與供應鏈效率、縮減員工規模、將全球工廠數量從17家減至10家等措施削減5000億日元成本。通過將工廠利用率從當前的70%提升至近100%，日產正着手解決導致其與本田合併談判破裂的產能過剩核心問題。

日產困境背後的原因是什麼？

十年前，憑藉全球首款面向大眾市場的電動汽車Leaf緊湊型家用車，日產被視為行業先驅。但該公司的產品線日益過時，導致庫存積壓被迫降價。

特斯拉等競爭對手及中國的比亞迪已開始提供加速性能、續航里程等方面更優的電動車，同時美國市場轉向電動機與內燃機結合的混合動力車型。儘管競爭對手豐田汽車自普鋭斯車型全球走紅後的二十年間已建立起混合動力產品矩陣，日產卻未能延續Leaf的早期成功——它將注意力和資源轉向混合動力開發，而非保持在電動車領域的領先優勢。

截至2025年初，日產仍缺乏能在中國和美國市場有效競爭的新一代電動車和混動車型。

（視頻報道）知情人士稱，在與本田汽車合併談判破裂後，KKR正考慮投資日產汽車。Siddharth Philip報道。

日產集中安排新車發佈時間且更新週期過長，導致消費者長期面臨產品空窗期。這使得經銷商不得不通過降價吸引那些本會選擇競品新車型的客户。

日產在美國最暢銷的車型——Rogue緊湊型跨界SUV，2024年銷量下滑近10%，迫使公司削減產量。此前這家日本車企已停產專為美國市場設計但滯銷的Titan全尺寸皮卡。而過去十年間將最大型、最賺錢的SUV生產線從美國遷往日本的決定，更讓日產如今直接暴露在特朗普進口關税的衝擊之下。

日產何時開始走下坡路？

危機的種子或許早在二十五年前日產上一次危機後就已埋下——當時法國雷諾集團出手收購控股權，並派出"成本殺手"戈恩力挽狂瀾。作為首任首席運營官，他削減採購成本、關閉工廠、裁撤2.1萬個崗位。

後來升任CEO繼而成為董事長的戈恩加速推出新車型以提升日產全球市場份額。但據長期觀察該公司的分析師稱，由於他嚴格控制開支，這些車型最終在創新性上遜色於競爭對手。

為實現戈恩的銷售目標，公司轉而向客户提供大幅價格優惠（尤其在美國市場），並通過犧牲利潤向租賃車隊運營商大量銷貨。

日產未能通過與雷諾在產品開發上的全面協作，充分挖掘聯盟的全部潛在效益。2018年，戈恩因涉嫌金融犯罪在日本被捕，這一合作關係隨之破裂。自此，日產車型陣容的不足一直成為該公司的問題。

日產的電動車出了什麼問題？

與較新的車型相比，Leaf的續航里程相對有限。它使用了一種名為CHAdeMO的充電接口，這是與其他日本汽車製造商共同開發的。他們的美國競爭對手並未採用CHAdeMO，如今比亞迪和特斯拉的充電系統已成為主要市場的實際標準。

在中國，日產也難以跟上本土電動車製造商的步伐，後者為車輛配備了吸引消費者的高科技功能。

其下一代日本製造的Ariya車型直到2023年底才在美國上市，而當時美國消費者對電動車的需求已經開始降温。原計劃今年在美國生產兩款全新純電動車型，但已推遲至至少2027年。

日產管理層為何未能解決這些問題？

日產具有保守的企業文化，連續的領導層變動使其管理層更難就解決方案達成一致並堅持執行。

戈恩的繼任者西川廣人因涉嫌薪酬過高的醜聞於2019年辭去CEO職務，其他高管也在動盪中離職。其飽受爭議的接替者內田誠在與本田談判破裂後的多年混亂中最終下台。名不見經傳的墨西哥籍高管伊萬·埃斯皮諾薩於3月11日被任命為CEO。

本田與日產之間發生了什麼？

去年12月，本田向日本同行拋出潛在救命稻草，同意考慮一項可能締造全球最大汽車製造商的交易——從而對中國新興電動車品牌構成更強有力的競爭。但兩家歷史淵源與企業文化迥異的日本車企合併本就是艱難之事。本田堅持要求日產必須先整頓好內部事務才能推進合作。

2月13日，由於在業務整合方式上存在分歧，談判正式終止。

本田VS日產

本田發展穩健，日產則相形見絀

數據來源：公司財報及彭博終端

兩家公司承諾將繼續與三菱汽車現有的合作，共同開發軟件、電池及其他電動車技術。但考慮到本田市值是日產的四倍多，若能合併競爭對手將帶來更大的規模經濟效益與技術共享。

即便如此，他們仍難以彌合與比亞迪和埃隆·馬斯克的特斯拉公司等電動汽車製造商之間的競爭差距。本田和日產目前都未能提供這些後來者所擁有的更便宜、更高效的電池及配套軟件。

日產還有其他選擇嗎？

與本田潛在合作關係的破裂為其他追求者重新打開了大門。其中之一是台灣iPhone製造商鴻海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俗稱富士康），該公司正試圖利用其在電子產品生產方面的經驗，成為電動汽車的代工製造商。

早在去年12月本田正式展開談判之前，鴻海就已表現出與日產合作的興趣。隨着兩家汽車製造商的談判開始破裂，鴻海表示願意收購雷諾公司在日產的股份。據董事長劉揚偉稱，這家台灣公司已就潛在合作接觸過兩家日本汽車製造商。然而，今年2月，彭博社報道稱，日產重新開始尋找合作伙伴，最好是美國科技行業的公司。

5月，日產首席執行官重申，公司希望在鞏固現有關係的同時建立新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