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針對多元化政策的行政令引發強烈反彈——彭博社

唐納德·特朗普攝影師：塞繆爾·科魯姆/Sipa/彭博社2020年，白人警察殺害黑人喬治·弗洛伊德引發的憤怒浪潮，推動聯邦政府和企業界全面推行多元化、公平與包容（DEI）政策。但反DEI活動人士激起了對這些政策的強烈抵制——如今他們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為這一事業找到了一位高聲疾呼的盟友。

在第二任總統就職之初，唐納德·特朗普兑現了其打擊公共和私營領域DEI政策的承諾，正如他在就職演説中所言，目標是打造"一個不分膚色、任人唯賢的社會"。上任首日，特朗普就簽署了多項行政命令，旨在向企業施壓要求終止"非法的DEI歧視政策"；廢除聯邦承包商需遵守平權法案的長期要求；並解散政府各部門的多元化項目，他聲稱這些項目削弱了聯邦僱員的工作效能。其多項DEI行政令已遭到司法挑戰。

彭博社平等中國部長稱美國關税可能引發人道主義危機律師稱法官下令驅逐哥倫比亞活動人士盧比奧稱哥倫比亞活動人士可能因信仰被驅逐遭特朗普抨擊的Paul Weiss律所悄然刪除官網ESG內容特朗普的行政令出台之際，企業界已在多元化承諾上開倒車。在愛德華·布魯姆等保守派活動人士和網紅羅比·斯塔巴克施壓下，過去數月沃爾瑪、波音、福特等多家巨頭宣佈取消或縮減DEI計劃範圍。政府行動正加速這類倒退。

羅比·斯塔巴克攝影師：佈雷特·卡爾森/蓋蒂圖片社### DEI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最初該術語用於推動招聘多元化理念，但隨着機構發現單純僱傭更多女性和有色人種並不意味他們能獲得成功或晉升管理層，其內涵已擴展。

在工作場所及其他領域，對DEI縮寫的理解分歧使其更易遭受攻擊。美國人力資源管理協會曾因建議HR高管弱化"公平"概念（因其易引發混淆）轉而聚焦多元化和包容性而引發爭議。

一些公司已開始強調“I”代表“包容性”，有時使用“歸屬感”和“盟友關係”等術語，以強調其舉措面向所有人，而非特定羣體。其他公司則改變了這些舉措的表述方式，採用“文化”或“人力資本管理”等術語。

特朗普如何針對聯邦政府的DEI政策？

特朗普於1月20日簽署了兩項行政命令，旨在消除聯邦勞動力中的DEI項目。政府要求所有從事DEI工作的聯邦僱員停職，並計劃最終解僱他們。聯邦機構被指示停止所有與DEI相關的培訓、合同和項目，並編制待解僱的DEI辦公室和人員名單。

在一項挑戰這兩項行政命令的訴訟中，馬里蘭州地方法院於2月21日發佈禁令，暫時阻止了命令中的某些條款——例如要求聯邦機構終止“公平相關”撥款和合同的指令——而其他條款保持不變。對特朗普命令的法律挑戰狀態可在此追蹤器中查看。

特朗普還撤銷了其前任喬·拜登政府發佈的十幾項與DEI相關的行政命令。他還要求學校和大學停止任何基於種族或性別區別對待的做法，否則可能面臨聯邦資金被撤銷的風險。

特朗普如何針對美國企業的DEI政策？

特朗普發佈了一項行政命令，要求整個聯邦政府施壓企業終止多元化、公平與包容(DEI)計劃。該命令指示各行政機構負責人提交報告説明如何遏制此類計劃，並責成這些機構列出最多九家涉嫌違反現行反歧視法解釋的DEI政策、應接受調查的大型上市公司、非營利組織、高校及專業協會。

總統廢除了林登·約翰遜總統1965年簽署的第11246號行政令（該法令禁止與聯邦政府有合同關係的企業實施就業歧視），並進一步要求聯邦承包商承諾不"進行非法歧視，包括非法的DEI行為"。包括埃森哲、花旗集團和百事公司在內的多家大型企業已因此撤銷了職場代表性目標計劃。

這些行政舉措是政府更廣泛施壓行動的一部分。特朗普要求司法部長帕姆·邦迪彙編可能實施"非法"DEI的企業名單（該名單或將成為後續行動依據）。在蘋果公司股東否決外部保守團體要求終止多元化計劃的提案後，特朗普仍在社交媒體發文敦促CEO蒂姆·庫克取消相關項目。其提名的司法部民權司負責人哈米特·迪隆向參議員表示，塔吉特百貨承諾提高黑人員工佔比的行為可能涉嫌違法。

特朗普還任命了直言不諱的DEI批評者安德烈婭·盧卡斯擔任美國平等就業機會委員會(EEOC)代理主席，她是這個五人領導小組中唯一的共和黨成員。該委員會負責執行禁止職場歧視的法律。保守團體呼籲EEOC停止或延遲收集此前用於追蹤職場趨勢的種族和性別數據。

DEI為何引發爭議？

喬治·弗洛伊德在警方拘押期間被殺引發了對美國企業界種族不平等現象的強烈抵制。各公司紛紛承諾增加有色人種員工數量，並創紀錄地聘用了多位首席多元化官。到2022年，許多大公司開始為高管們實現多元化目標的努力發放額外獎金。

但隨着對ESG（一種以理解環境因素、社會問題和公司治理風險為核心的投資和金融方法）的批評聲浪高漲，這股勢頭在當年初發生轉變。保守團體稱，貝萊德等基金公司正在推動一項"極端"的社會議程。前副總統邁克·彭斯和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等知名共和黨人開始推動反ESG倡議。

2023年，美國最高法院裁定大學校園所謂的平權法案構成歧視，將不再被允許。在此之前，根據1964年《民權法案》第六章，學校長期以來可以在錄取學生時考慮種族和性別等特徵。

該裁決並未直接涉及公司：同一法案第七章禁止僱主在有限例外情況下基於種族、性別、年齡、殘疾和退伍軍人身份選擇一名候選人而非另一名候選人，而2020年最高法院的一項裁決將同樣的保護擴展到LGBTQ員工。

但平權法案的裁決激勵了法律活動人士，包括長期擔任特朗普顧問、現任白宮政策副幕僚長的斯蒂芬·米勒，他們向美國政府提起訴訟併發出申訴，涉及他們認為不公平地偏袒女性和有色人種工人的公司政策。這些政策包括為高級職位的種族和性別代表性設定理想目標，擴大在少數羣體中的招聘努力，以及培訓員工如何對抗隱性偏見。

DEI倡議是否有所作為？

白人在勞動力中的主導地位僅略有下降。根據聯邦工作場所數據，白人男性高管向代表性不足羣體的領導者的轉變雖小但穩定，但白人男性仍佔據約60%的高層領導角色，而他們僅佔美國勞動力的30%。

擔任權力職位的黑人工作者

黑人僱員在有影響力的職位上取得的進展有限

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

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2019至2023年間，黑人擔任所有管理職位的比例從7.8%上升至9.2%。黑人約佔美國總人口的14%（美國總人口），在美國勞動力中佔比約13%。

多元化能提升企業效益嗎？

許多多元化倡導者着重強調其商業價值，認為由不同背景員工組成的團隊能幫助企業避免羣體思維。即便是DEI政策的反對者也認同拓寬見解來源的好處，儘管他們可能對實現方式持不同意見。

麥肯錫公司2015至2020年的系列研究顯示，上市公司盈利與高管種族多樣性存在統計學顯著相關性，但最新研究對這些結論的持久性和影響程度提出了質疑。

包括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在內的多位高管，試圖將DEI定位為開拓新市場、開發人才資源、投資高增長機會以提升利潤的戰略。他在四月撰文指出，底特律當地人才培訓僱傭計劃幫助該銀行提升了當地市場份額。

美國企業如何應對反DEI壓力？

企業對於推廣多元化項目變得愈發謹慎，從公開文件中刪除敏感詞彙，取消或修改針對特定少數羣體的實習計劃，並廢除以僱用更多有色人種員工為考核標準的高管獎勵計劃。

自2024年年中以來，已有三十餘家企業宣佈將對DEI項目進行重大調整，包括撤銷相關領導崗位和項目表述。星巴克在社交媒體上對所謂"覺醒主義"企業的攻擊，導致Tractor Supply Co.、迪爾公司、北極星工業和哈雷戴維森相繼縮減或修改DEI政策。傑克丹尼威士忌生產商百富門在星巴克宣稱將對這家肯塔基州企業發起抵制前取消了DEI項目，勞氏公司亦採取相同舉措。波音公司十月宣佈撤銷全球DEI部門後，星巴克表示已警告該公司可能發起網絡抵制行動。

企業監管文件中多元化議題關注度下降

涉及DEI議題文件的12個月滾動平均值

來源：彭博社

注：基於截至2月28日通過彭博終端文檔與搜索分析功能追蹤的公司文件及會議記錄

特朗普重返白宮加速了這一趨勢。沃爾瑪在美國大選後約三週確認，將不再在授予供應商合同時考慮種族和性別因素。Meta解散了多項DEI（多元化、公平與包容）計劃，告知員工不再要求面試來自代表性不足背景的候選人填補空缺職位，或優先與多元化供應商合作。亞馬遜公司表示正暫停部分DEI計劃。

其中多家公司退出了人權運動組織的企業平等指數，該指數衡量企業對LGBTQ員工的支持程度。

然而，部分大型企業在反對聲中重申了對多元化計劃的承諾。好市多成功否決了保守派股東團體要求公司詳述DEI舉措風險的提案。該公司為其多元化計劃辯護，表示"我們對建立於尊重與包容理念的企業承諾是恰當且必要的"，98%的投資者否決了該提案。蘋果公司股東以相同比例否決了類似提案。此外，麥肯錫公司承諾將繼續優先考慮員工多元化。

摩根大通的戴蒙和高盛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最初都承諾，即便面臨類似的股東要求，仍將繼續推行促進員工隊伍和客户羣體多元化、公平與包容的舉措。但戴蒙後來似乎軟化了立場，暗示將終止公司內部某些未具體説明的"愚蠢的"DEI項目。高盛集團則取消了員工多元化目標，並放棄了長達五年之久的政策——拒絕為全部由白人男性組成的董事會公司提供首次公開募股服務。

DEI的批評者怎麼説？

批評者主要認為，職場中的DEI政策導致企業優先考慮招聘女性和特定有色人種，因其種族或性別而犧牲了更符合條件的候選人。例如，批評者指出一些公司採用的多元化招聘目標類似於配額制——這在美國就業法中早已是非法的。或者他們認為僅對特定羣體開放的獎學金和實習計劃提供了不公平的優勢。

部分DEI反對者表示，他們希望勞動力更多元化，但認為針對特定羣體的政策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錯誤方式。他們聲稱DEI在辦公室內外引發了種族敵意，並指責有色人種被污名化為"多元化招聘對象"。就星巴克而言，該公司表示快速撤退表明客户和企業更希望商家專注於產品的製造和銷售，在社會問題上保持中立。

2024年11月6日週三，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NYSE）附近華爾街上的行人。唐納德·特朗普迅速在金融市場留下印記，他在美國總統大選中的勝利推動了各類資產的"特朗普交易"行情。攝影師：Michael Nagle/彭博社根據本特利大學和蓋洛普八月份的調查，大多數受訪者認為企業不應就時事問題公開表態。

DEI支持者怎麼説？

許多支持者將這些攻擊描述為白人男性為維護其在美國社會傳統權力所做的努力，並指出白人男性與弱勢羣體在薪酬、財富和資產方面仍存在巨大差距。他們認為有針對性的措施對於為有色人種和女性創造公平競爭環境仍然至關重要。人權運動組織表示，企業正在以犧牲員工利益和長期利潤為代價，對星巴克等右翼霸凌者做出妥協。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報告，認為職場中加強DEI（多元、公平與包容）主要是好事的美國工人比例從2023年2月的56%降至2024年11月的52%。認為這是壞事的工人比例上升5個百分點至21%。

參考書架

• 為什麼羅比·斯塔巴克正成為焦點。
• 彭博社對喬治·弗洛伊德去世後一年內變化情況的分析。
• 彭博原創視頻探討多元化如何在美國企業界成為敏感詞。
• 相關解讀：關於財富差距以及種族問題為何成為大學招生爭議焦點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