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資金狂歡過後，這些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技術需要歇一歇——《華爾街日報》

過去十年充斥着那些易於演示卻難以轉化為實際業務的創意。

一個歷史性的低利率時代已經結束，隨之消逝的還有那些用來支撐這類企業的無盡免費資金流。隨着企業紛紛失敗，以及企業贊助者縮減投資，現在哪些技術屬於此列已顯而易見：元宇宙、區塊鏈和自動駕駛汽車。

這些技術未能達到炒作預期，並不意味着它們永遠沒有希望。但這確實意味着，它們的收縮和撤資時期可能才剛剛開始。

儘管風險投資行業的本質就是下注，但這些技術已經獲得了數十億美元的投資，卻仍未展現出成功的路徑。至少自2015年以來，一些投資者就警告我們，風險投資行業及其支持的公司正處於非理性繁榮的境地——而這些預測終於應驗了。

去年在巴塞羅那世界移動通信大會上，一名與會者佩戴了Meta的Oculus Quest 2虛擬現實頭顯。圖片來源：Angel Garcia/Bloomberg News### 元宇宙

前身為Facebook的公司更名為Meta已過去兩年多，部分原因是為了表明其對元宇宙的承諾。而這一承諾可謂代價巨大：過去兩年，Meta在元宇宙上的押注每季度虧損30億至40億美元。

元宇宙本應是一個三維虛擬世界，作為現實世界的替代，讓我們足不出户就能完成各種活動，如社交和購物。在人們仍傾向於居家的世界裏，這很有意義，但既然我們都已記起接觸大自然的美好，元宇宙的吸引力就大打折扣了。

2021年的馬克·扎克伯格可能會驚訝地發現，Meta過去18個月最顯著的成就竟是…公司旗下Instagram中類似TikTok的Reels功能，以及名為Threads的Twitter克隆版。這或許解釋了為何Meta近期轉變方向，不再強調其頭顯將用户沉浸於虛擬世界的能力，轉而推廣設備在現實世界上疊加虛擬元素的潛力——即增強現實技術。

在一場巧妙的企業公關中，Meta找到了一種方式，既不用承認其VR戰略失誤（包括頭顯設備銷售低迷和內容創作者放棄該技術），又能繼續推進。大約一年前，Meta將其頭顯中的新增強現實功能重新命名為"Meta Reality"。這有點像找到一個和前任同名的新伴侶，這樣你就不用去洗掉紋身。

Meta的首席技術官安德魯·博斯沃思在2022年底寫道：“今年比我們預期的還要艱難”，Facebook核心業務面臨的壓力"形成了對我們投資的完美懷疑風暴"。到了2023年6月，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樂觀，宣佈公司的Reality Labs將致力於增強現實，他稱之為"我們一生中可能發生的計算領域最大變革的早期里程碑"。到了12月，他大力宣傳公司的Ray Ban智能眼鏡如何指明方向，指向一個增強現實頭顯成為人們使用AI與世界互動的主要方式的未來。

馬克·扎克伯格去年發佈Meta最新頭戴設備陣容。圖片來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聞社轉向增強（或"混合"）現實併疊加人工智能技術，或許能證明Meta在面部計算機領域的投資是合理的。畢竟，蘋果公司通過Vision Pro頭顯也在走同樣的道路。

但顯然，笨重貼臉的VR和AR眼鏡要成為人們日常使用的主要設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目前的智能眼鏡尚不足以實現這一願景。

區塊鏈

由於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批准了比特幣交易所交易基金，比特幣正迎來高光時刻，但這很難説是對底層技術——的認可。如果説有什麼影響的話，主流金融機構對比特幣ETF的採用，反而更凸顯了區塊鏈其他所有表現形式至今未能產生任何實質內容或價值的失敗。

人們很容易忘記，就在幾年前，區塊鏈革命者還計劃通過在所謂的"Web3"技術上重建來重啓整個互聯網。其核心理念是將你可能想擁有或交易的所有東西——從藝術品和遊戲內貨幣到被稱為"女神自然代幣"的碳信用——轉化為存在於區塊鏈上的不可複製數據單元。這些"代幣"隨後可以被任何公司或個人交易、追蹤和訪問。

香港的一家加密貨幣兑換店。攝影：林奕克/彭博新聞社“仍有人在Web3領域耕耘，但盛況已大不如前，”軟件開發者莫莉·懷特表示，她專門研究Web3與加密貨幣項目。“過去只要提及區塊鏈就能輕易獲得的炒作與資金，如今已轉向人工智能或任何被視為下一頭現金奶牛的概念，”她補充道。（懷特並非唯一注意到資本與炒作從加密領域急速轉向人工智能的觀察者，類似觀點並不鮮見。）

另一些人則認為，加密貨幣的廣泛採用與寬鬆監管所催生的炒作與欺詐現象，掩蓋了區塊鏈技術的核心價值。至少在理論上，它們能夠以透明且可轉移的方式實現資產確權，從而提升資產流動性。

在加密貨幣交易平台FTX崩盤前，少數硅谷風投公司通過加密投資獲得了鉅額回報。如今這股熱潮正在消退，但仍有堅信者認為他們的投資需要更長時間才能開花結果。他們呼籲保持耐心，並在這個領域尋找新的投資標的。

安德森·霍洛維茨基金加密研究合夥人、哈佛商學院教授斯科特·科米納斯舉例稱，以不可替代代幣（一種基於區塊鏈的權證）形式出售的活動門票就是潛在方向之一。

然而迄今為止，這類應用的實際案例寥寥無幾。去年三月，票務大師公司應某樂隊要求，嘗試性地開展了與NFT關聯的門票發行；印第安納州某商業展會則把銷售基於NFT的門票作為會議核心噱頭。安德森·霍洛維茨基金已投資多家Web3初創企業，但均未在主流市場引發反響。

自動駕駛汽車

如今，在特定城市的限定區域內，滿足條件時可體驗自動駕駛汽車。

但若在當今時代宣稱自動駕駛汽車即將普及，就如同1897年因紐約市擁有全電動出租車隊（當時確有其事），便斷言電動車將全面取代傳統車輛。正如即便現今電動車仍面臨推廣挑戰，自動駕駛汽車這類技術的成功進程，遠比初期展示與承諾所預示的更為漫長。

自動駕駛車輛（AV）推廣的障礙是多方面的。例如，它們將責任從駕駛員轉移到車輛製造商或機器人出租車服務運營商。這僅僅是它們不能僅與人類駕駛員表現相當的一個原因——而實際上必須更加安全。

去年，Waymo自動駕駛車輛停放在舊金山的一個準備區域。照片：Justin Sullivan/Getty Images“在城市中運送人員時，承擔不起人員傷亡的代價——這是關鍵問題，”自動駕駛車輛公司Venti Technologies的首席執行官Heidi Wyle説道。

另一個主要障礙是成本。自動駕駛車輛本應帶來的節省，在很大程度上被傳感器陣列——攝像頭、雷達和激光雷達——以及它們必須搭載以處理所有這些數據的高性能計算機所抵消。此外，還有為這些車輛行駛區域繪製和更新地圖的成本。

德克薩斯州阿靈頓是經濟力量阻礙自動駕駛車輛採用的一個典型例子。該市沒有傳統的公共交通系統——沒有公交車或鐵路——而是與一家名為Via Transportation的公司簽約，運營一支小型貨車車隊。市民可以在市內預約乘車，使這項服務成為一種補貼的Uber或Lyft。

阿靈頓市目前還與自動駕駛公司May Mobility合作提供部分乘車服務，但該市交通經理安·福斯表示，目前尚無迫切需求轉向自動駕駛汽車。她補充説，該市在為其人工駕駛車隊招聘司機方面並無困難。

安德森·霍洛維茨基金的科米納斯指出，元宇宙、區塊鏈和自動駕駛這三項技術的共同點在於，它們都是"通用型"技術，必須與包括法律、基礎設施和人們預期在內的各類事物相適配。

要改變社會的方方面面——從加密貨幣監管方式、人們是否適應在虛擬現實中工作，到自動駕駛事故責任認定的法律——所需時間可能遠超這些技術已獲得的數十億美元投資所能支撐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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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繫克里斯托弗·米姆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這些過度炒作的科技不再"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