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任期內併購交易額下滑令市場失望，交易者紛紛退場——彭博社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於3月24日在華盛頓特區白宮內閣會議上。

攝影師：塞繆爾·科魯姆/Sipa/彭博社

華爾街各大頂級併購顧問紛紛敲響警鐘：他們夢寐以求的由唐納德·特朗普推動的交易熱潮尚未到來。

摩根士丹利和瑞銀集團的高層銀行家表示，交易活動實際上處於停滯狀態。全球排名第一的併購法律顧問凱易律師事務所警告稱，貸款機構對願意支持的交易更加挑剔。而在高盛集團，一位高級策略師將對今年美國併購交易增長25%的預測大幅下調至僅7%。

這與2025年初的情況相去甚遠，當時交易撮合者們還滿懷期待地認為今年將是企業併購、出售和融資諮詢的大年。

極度樂觀的種子在去年11月就已播下，當時特朗普憑藉減税、放松管制和進一步抑制通脹等承諾再次當選美國總統。總統大刀闊斧的政策變革在很大程度上產生了相反的效果，導致美國股市進入回調區域，重新引發通脹擔憂，並迫使企業暫停或取消部分交易。

“情況每分鐘都在變化，”紐約保羅·韋斯律師事務所併購合夥人吉姆·蘭斯頓表示，“前一天你為會議印製了董事會手冊，等到第二天開會時，事態已經轉向了不同方向。”

2025年全球併購活動未達預期

今年第一季度大部分時間裏，交易金額均低於去年同期水平

來源：彭博社

注：2024年數據因閏年已調整

併購部門是華爾街大行的核心收入來源，但在市場低迷之際，奧本海默公司的分析師上週下調了高盛和傑富瑞金融集團——以及收購公司凱雷集團的股票評級，原因正是交易流枯竭。上市諮詢專業機構如PJT Partners、Evercore和Lazard今年的表現均遜於標普500指數。

感受到壓力的不止是顧問機構。投資者對槓桿貸款的收購標準變得愈發挑剔，給私募股權收購帶來壓力；併購套利交易員可押注的大型交易減少；股票銀行家則開始擔憂，那些備受期待的首次公開募股最終可能陷入僵局。

併購活動表現平平：彭博彙編數據顯示，截至3月25日公佈的交易額約5900億美元。較2024年同期僅微幅上升，這完全得益於近期幾筆大額交易——包括Alphabet公司320億美元收購網絡安全初創企業Wiz的計劃，以及籃球界標誌性球隊波士頓凱爾特人隊逾60億美元的出售案——為這個原本令人沮喪的季度增添了最後一抹亮色。

波士頓凱爾特人隊在TD花園球館比賽場景。攝影師：Danielle Parhizkaran/《波士頓環球報》/Getty Images摩根士丹利全球併購業務聯席主管湯姆·邁爾斯表示：“今年開局比預期更為緩慢。“他將此歸因於特朗普政府實施經濟及地緣政治政策帶來的市場不確定性，“併購本質上是長期決策，需要相對穩定的環境才能做出這類決定”。

值得注意的是，對彭博自2000年以來數據的分析顯示，美國總統任期開始的首季度併購表現參差不齊——從2001年前三個月約60%的跌幅，到2021年拜登就職期間近三分之二的增長。

經歷兩年低迷後，交易撮合者在2024年重振旗鼓，他們押注一旦特朗普啓動減税和精簡法規，復甦將快速推進。銀行家們歡呼”動物精神“的迴歸，部分頂級交易撮合者預測這將是十年來最活躍的併購期之一。

開局一切順利。在特朗普就職前夕，星座能源公司同意以290億美元（含債務）收購Calpine公司，強生公司也宣佈以約146億美元收購Intra-Cellular Therapies公司。然而此後，大型交易便寥寥無幾。彭博彙編數據顯示，今年僅宣佈了七筆價值超過100億美元的交易，約為2024年同期數量的一半。

許多買賣雙方已轉為觀望模式，試圖評估特朗普將如何影響經濟——這種立場已導致一系列交易受挫。

特朗普時代併購夢碎

知情人士透露，競購利潔時集團旗下家居護理品牌組合的買家們，正試圖釐清特朗普關税政策對這些資產的影響——此舉可能延緩交易進程或壓低報價。利潔時發言人表示出售計劃正按部就班進行，公司承諾將在2025年底前達成交易。

知情人士稱，Court Square Capital Partners原計劃出售其投資組合公司Golden State Medical Supply（該企業為聯邦衞生系統提供仿製藥），但由於關税等不確定因素，現已擱置該計劃。Court Square代表拒絕置評。

與此同時，羅斯班克工業公司撤銷了一項20億美元的收購計劃，將決定歸咎於市場波動；而原定重啓歐洲IPO活動的德國製藥商史達德大藥廠15億歐元（16億美元）上市計劃，也因同樣原因被推遲。

德國巴特維爾貝爾史達德工廠的質量控制實驗室。攝影師：亞歷克斯·克勞斯/彭博社瑞銀全球併購業務主席馬克-安東尼·霍里漢表示：“我們發現即使是A+級資產的交易流程也在延長。“他補充説，潛在買家正在要求更多信息，以應對關税、產業迴流和移民等政策的影響。

他説：“最近幾周出現的短期波動不太可能迅速消退。”

華爾街曾認為今年將解除變革性併購的束縛，部分原因是預計特朗普政府對大型交易會採取更寬鬆的態度。而拜登政府此前對認為會減少美國消費者選擇的併購案採取了強硬打擊。

特朗普上任初期缺乏大型交易

僅宣佈了7筆價值100億美元及以上的交易

來源：彭博社

注：數據涵蓋第一季度。2025年數據截至3月25日。

隨後在二月，特朗普政府下的美國司法部和聯邦貿易委員會反壟斷執法部門表示，將繼續對併購審查採取更嚴格的規則。上週聯邦通信委員會也威脅要阻止推行多元化、公平與包容政策的公司之間的合併。

另類投資公司Accelerate Financial Technologies數據顯示，目前價值超過1億美元的美國公開交易平均價差——在特朗普勝選後的幾周內曾收窄——正再度擴大。對於併購套利交易員而言，交易能否完成的不確定性已經開始拖累業績表現。

“自拜登時代和’可汗之怒’以來，價差實際上沒有變化，“Accelerate首席執行官朱利安·克里莫奇科表示，他指的是聯邦貿易委員會前主席莉娜·可汗。克里莫奇科的公司運營着一隻併購套利基金，他表示監管機構的"反交易"情緒正在損害企業信心。“政策不確定性和市場波動降低了交易意願，實質上關閉了IPO窗口，抑制了推動併購活動的冒險精神。”

保羅·韋斯律師事務所的蘭斯頓表示，像Alphabet收購Wiz這樣的交易仍應被視為對市場的信心提振。“儘管有觀點認為大型科技公司仍將處於監管機構的瞄準鏡下，但在合適時機進行合適交易，仍存在獲得批准的可能路徑。”

公私壓力並存

私募股權交易——被普遍認為將在併購復甦中發揮關鍵作用——也因一筆鉅額交易而受到提振：Sycamore Partners對連鎖藥店Walgreens Boots Alliance Inc.的私有化收購，包括債務在內估值超過200億美元。

舊金山一家Walgreens門店。攝影師：David Paul Morris/彭博社儘管Sycamore成功鎖定了120億美元的收購資金，但有跡象表明，銀行因擔心無法出售持有的債務而變得更加謹慎放貸。在三月題為《市場下行》的演講中，凱易律師事務所表示，市場仍在等待併購驅動融資的回升。

投資者已開始要求額外補償才願為交易融資，導致大西洋兩岸企業暫緩進軍貸款市場最高風險領域的計劃。私募信貸機構已介入承接部分大型融資，例如為在線分類廣告公司Adevinta ASA提供超60億歐元貸款以支持其再融資和股息支付。

這可能抑制收購活動——這是任何健康併購市場的命脈。“情況比三月初更不樂觀，“巴克萊投行團隊董事總經理Jeremy Hazan表示，“目前仍存在交易難以達成的動態。”

在一個斷斷續續運行超過三年的IPO市場中，通過公開上市退出投資仍然充滿挑戰。彭博彙編數據顯示，儘管截至3月25日的全球IPO定價總值同比增長近10%，但仍低於過去十年同期的平均水平。

震盪市中IPO往往曇花一現

經歷多年低迷後公開上市規模總體持平

來源：彭博社

注：數據覆蓋第一季度時段。2025年數據截至3月25日。

“我認為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因於關税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畢馬威合夥人兼美國資本市場準備業務全國主管莎莉·梅傑表示，“這導致許多公司暫停行動以觀望事態發展。”

今年部分大型交易如SailPoint公司和Venture Global公司目前處於虧損交易狀態。據知情人士透露，由Permira和Hellman & Friedman投資的Genesys雲服務已將其上市計劃推遲至今年晚些時候。記者未能聯繫到Genesys代表置評。

一些已完成的重要交易似乎已獲得美國總統的默許。

巴拿馬城巴拿馬運河太平洋入口處的巴爾博亞港。攝影師：Walter Hurtado/彭博社3月初，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宣佈以190億美元從香港富豪李嘉誠的長江和記實業有限公司收購巴拿馬運河及其他地區的港口。這筆交易對特朗普而言是場勝利，他多次表示希望掌控這條關鍵航道作為其"美國優先"願景的一部分。據彭博新聞報道，貝萊德CEO拉里·芬克就交易談判直接聯繫了白宮。中國正在審查此舉，表明在特朗普任內併購可能更具政治敏感性。

總統在人工智能和能源等領域提振國內生產的計劃已初見成效。台積電首席執行官魏哲家本月現身白宮，宣佈將在美國投資1000億美元建設芯片工廠。與此同時，阿布扎比正協助資助特朗普的人工智能基礎設施計劃，並尋求投資美國能源資產的途徑。

3月3日，特朗普與魏哲家在華盛頓特區白宮的投資公告現場。攝影師：塞繆爾·科魯姆/Sipa/彭博社“併購界的顧問們——包括我在內——不斷接到希望加強與美國聯繫的參與者來電，”霍金路偉律師事務所全球併購主管比爾·柯廷表示，他認為局勢將逐漸穩定，“我們本應更準確地預判這頭一百天的變化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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